第八十三章:偷听(1 / 1)

第二春,也就是许岙的父亲。相传许岙的父亲是名落魄书生,多年科考不得中,勉强还能算个秀才罢。因其家世富贵,所以极懂的吃喝玩乐,且还十分有情趣,用现代话说,就是很浪漫。有次许岙的父亲在医馆前为一个卖山药的老汉出头,明明自己就很有钱,掏掏钱袋子的事情,偏偏他站在门前,据理力争,硬是让医馆收下了那袋卖相不好的山药。送走老汉,他又从自己钱袋里数出相同的银子递给了医馆的管事,呵呵一笑道,都是做生意的,我又不好为难你们,不过是自己找了乐趣儿罢了,对不住了!贤德皇后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得有趣,路过时解下了自己的荷包,从窗口扔了出去,恰恰扔到了许岙他爹怀里……这么一扔,后来就扔出了个许岙出来,按说如此关系,当今圣上应该是恨不得弄死许岙来着,没想正好相反,这两兄弟恭谨有爱,相处的还不是一般的好。也不难看出,许岙真的是个人才,为人处世精湛高明,已经不能用圆滑世故来形容了。不然元宵节柳岩松闯下大祸,怎么轻飘飘轻拿轻放,没把他怎么着,就是因为隔着许岙的面子,圣上不忍为难他罢了。有次听苏佾跟许岙讲话,只言片语,富平猜测他们关系复杂,却不敢想象往深了想。从那以后,他就养成了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此时恰好天时地利人和,春雨绵绵,多好的机会。谁让苏佾他们主仆几日神神秘秘,早出晚归的,每次说话什么都背着自己,怎么看都是有问题。苏佾住的院子与秦富相近,左右十几步的距离,富平没敢走的太近,甚至在进院子时就收了伞。雨水打在他脸上,衣服没一会儿就湿透了,害怕被发现,都没有伸手再脸上擦一擦。此时房间里面,苏佾侧身坐在小炕上,手里捏着一卷书本,蓝色的书皮,因为没有翻开看,所以颜色很明显。他侧头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橘黄色的灯光笼罩在他脸上,鼻梁的挺,眉宇的雅,五官轮廓的俊,明明暗暗,深邃神秘。仔细看看,他眼角下面一片青黑,脸上也隐约透着疲惫,也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阿右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湿冷,因此没有第一时间离苏佾特别近,反而站在房间的另一角。掀开棕青相间的莲花香炉的盖子,探头看了看,用勺子舀半勺香料,慢慢洒进去。距离有点远,阿右说话的声音就提高了许多,也方便了外面某人的偷听。“袁公子果然也住在府里,奴今日装作恰好路过,与他身边的奴侍说了几句话。聊到小公子的时候,不见得他有什么异样,只说在翔茶诗会是第一次见。”

“后来,奴问他跟在袁公子身边多久,他说还不到一年,是袁公子来了和城之后,才从牙公那里将他买来的。说前头服侍的奴侍,不是嫁人了就是犯了错,总之没一个留下来的。”

“若不是外敌提出那样匪夷所思的要求,咱们也想不出去调查小公子……想不到,小公子竟然是袁公子身边的人……”语气复杂晦涩,有些失落,有些气愤。“何必这么着急妄下断语,你不是也说了,袁绍身边也没人指定子君就是那个白露,若是连我们都不信任她,那别人呢?岂不是更会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苏佾将书本放在小案上,用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心里自有打算,你且停了去袁绍那边打探消息。”

沉默了下又说,“没经过她允许擅自去调查,本就不光明磊落,若叫她察觉了,那才是糟了呢。”

是因为清楚秦富的性格,才会有这么一说。阿右也不想这样,虽然也想相信秦富,却不能不顾苏佾的安全。所以拧着眉头,脸上透出严肃来,试图说服自家公子,“当初秦伯救她时,小公子只说自己是和城本地人,从小在市井长大。秦伯不是也说了吗?后来偷偷去调查,却没有发现哪条小巷里有谁认识她的。”

“许大人一直同袁家走的近,这在上京都不是什么秘密,而您……”看一眼不知什么表情的苏佾,顶着压力说出了余下的话,“如果小公子真的是袁公子的人呢?这次会不会又有什么圈套在等着您?”

“够了!”

苏佾猛的握紧了拳头,他很少有失态或者动怒的时候,却不代表就没有脾气,相反,懂得压抑脾性的人才最让人忌讳。他已经直起了身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一脸惶恐的阿右,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吓人,只闻外面雨打瓦檐的声音。阿右悄悄吞了口唾沫,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下意识的双腿一软磕在了地上,“奴该死!”

很久后,“事情是怎样的,我心里自有打算,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下去吧。”

“是。”

阿右老老实实行礼,转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直到闻到泥土的腥气,被冷风一吹凉下体温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公子这般重情重义,万一吃亏了可怎么办!他望着黑夜里的雨帘唉声叹气,最后眼睛一亮有了主意。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阿左确实比自己聪明也比自己点子多,遂着急忙慌的奔去了阿左的房间,将阿左从睡梦中摇醒,噼里啪啦一通说。没想到阿左表现更夸张,事情还没有听完,就将他一阵臭骂,最后恶狠狠威胁逼迫,让他管好自己,不要没事找事,主子们的事情还轮不到做奴才插手。阿右气极,说又说不过他,顿时觉得委屈,念着他伤还没好,不能干架。最后大吵一架,气冲冲的跑进了雨中,转眼就不见了人影。春雨连绵,总是歇了又起,人待在屋里也疲怠的厉害。因为窗户糊的是白色透明的纱布,不如现代的玻璃透光,所以屋里总是暗沉沉的,坐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本来喜欢雨的多情,但空气整日湿湿腻腻,突然便厌烦了,还好不过几日,天便慢慢放晴了,太阳从云里探出头,万物重换了新装,绿的更绿,蓝的更蓝。秦富来了兴致,让富平搬了藤椅放在院里的垂柳树下,一边瓜子水果,一边茶水糕点。特惬意的躺在上面,身上搭着蓝色的绒毯,听喜鹊枝头吱喳高歌,嘴边带笑的摇啊摇啊摇。苏佾就是这时候从院门口走了进来,秦富斜眼一瞧,看到他挽起了头发,用降色的头巾缠成鬓顶在头顶。身上穿了玄色的窄袖的短衫长裤,裤脚别在长靴里,腰上垮一把两指粗的长剑。不知怎么以前就觉得他温雅无害,那么此时这个干练锋利的男子又是谁?许是长袍更修饰人,穿成这样的苏佾,身材看起来真的不错,长腿窄腰,硬朗英气,无端让人心生依赖。秦富的心“砰砰”跳了两下,捏了一颗瓜子放进嘴里,垂眸掩去眸里的情绪。苏佾寻着声音扭头,看到秦富诧异了下,紧接着就蹙了蹙眉头,走到藤椅前站定。堵了秦富的光,她就懒洋洋的抬眼瞅了瞅面前的人,送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外面风大,还是不要多待了。”

说着,蹲下了身子,给秦富拉了拉身上的绒毯,本来是搭在腿上的,他可倒好,直接给盖到了腋下,顺便还给压了压。秦富清了清嗓子,将瓜子皮放在了一旁,想起富平义愤填膺给自己告的状,当时是恨不得挠他一爪子。事后想想却觉得无可厚非,换位思考一下,秦富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起疑心,更何况,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更别提别人了。不过想是这样想,该难过时她心里还是难过的,甚至有点失眠,不想他那样误会自己,可该解释的自己也确实解释不清楚。关键是苏佾跟失踪一样,自第一次醒来见他守在自己床边,这几日却连人影子都没见。她的视线在苏佾脸上转了一圈,开口问,“外面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不算太糟糕。”

苏佾捡好的说了几句,“青州城肯定破不了,两边都有意和谈,现在正在商讨,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有结果了。”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不等秦富说话就站起身,“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等过几日太平了,带你出去玩。”

跟用糖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秦富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逮到人,怎么能轻易放他走,顺便就提自己要走的事情,“我的身子也调理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天气也好,不如明天,明天我就带着富平走了……”真不用他带着自己出去玩,好玩的地方自己真的能找得到。“这事再说。”

苏佾的回答模棱两可,也不给秦富再说话的机会,背影匆匆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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