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便是去帮一把。“咱们去瞧瞧。”
她站起身来。崔灵素迟疑了一下道:“宫中诡谲,有些事能不沾便不沾吧…”王晞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可这心里实在痒痒,便叫来宫人前去打探。不一会儿宫人便回来了,神色不安地禀报:“秉德宫的沈御女犯了错,贵妃震怒,直接将人处死了。只是贵妃伤还未好,便让大司空大人同陆国舅一起来拿人,直接一杯毒酒赐死了…”“死人了?!”
王晞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处置那位?”
她说“那位”,是因为实在记不起这位沈御女的名字。帝王暴虐无常,早些年杀过的嫔御堆起来比宫门还高。剩下胆子大点儿的譬如全若珍和李娴等人也只敢窝里斗,那些没有名分的更是一个比一个像鹌鹑,巴不得缩进地心,是以平日不曾来往过。崔灵素有些心慌——难不成陆银屏趁着陛下不在,要挨个儿找理由将她们这些嫔御一一处置了?自己知道嫡兄崔旃檀同她差点儿定了亲,这是准备投石问路,要冲她下手?若真是如此,那她打了一手好算盘。宫人额头的汗缓缓滴落,看样子受了不小的惊吓。“是…沈御女…同一名禁军侍卫私通,让人抓了个正着。”
私通?!不止王晞,就连崔灵素的脸上也不好看。不论哪朝哪代,私通都是重罪,下场只有一死。当然,“家天下”的掌权者除外。崔灵素再一想,便摸清了事情的原委。“这样看来贵妃倒还不错。”
她终于放松了下来,“若是陛下回来,就不是一杯毒酒这么简单的事儿了,少不得要剖腹取心,连个全尸都没有。”
虽说是这么个道理,可在王晞听来只觉得头皮发麻,那副总是无忧无虑的面容也罩上了一层阴影。看吧,什么好与坏,只有相对好和相对坏。魏天子代代皆是暴君,宫里随便拉出一个什么人来都是“不错”的。只是私通根本洗都没得洗,鸩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出了这样的事儿,两人也相对无言,就连煮好的蟹都没多大兴趣尝了。—同一片阴云之下,魏宫上空浮着的是血腥气,垂花楼却满是笑语欢声。几位小班围在桌前,人人手中都拿着筷子,伸长了脖子等着。“等急了吧,来喽!”
淡黄倩影一闪,浮山端着一个银质托盘笑盈盈走了进来。香味儿瞬间盈满室内,惹得几位小班毫无形象地拼命咽唾沫。浮山将托盘放在桌上,见她们拿着筷子,笑话她们道:“饿死鬼们,吃这个还要筷子?直接上手吧,这儿没外人,不会遭人笑话。”
内陆人不怎么吃蟹,小班们多是家境贫苦的孤女,甚至奴籍,更不要说剥蟹。她们只知道蟹好吃,今日却也是第一次见。“端王殿下于吃一道讲究得很,这时候的蟹最美味。”
小班们笑道,“咱们几个运气好,跟着浮山沾光了。”
浮山也笑,耐心地剥了一个给她们瞧,指着蟹膏道:“无肠公子在此,请诸位慢用。”
小班们心灵手巧,拆下的蟹壳完整又漂亮。几个人相互打趣道:“白日吃无肠公子,晚上吃无心公子。”
浮山面上黯了黯,想起端王还在楼上等着,便道:“我去楼上,你们慢慢吃。这东西寒凉,过个瘾就好,不要贪多。”
小班们埋头蟹中,忙不迭地点头道好。浮山快步上了楼,入了房内,见端王拓跋澈依然坐在屏风前作画。之前的屏风已经换下,眼下他身后的是一副宫毗罗大将画像。宫毗罗是十二药叉大将之一,于子时守护众生,属鸠盘荼鬼族。值得一提的是,鸠盘荼一族男性下体硕大,是与人交合吸人精气的鬼王。这处房间是她与端王的欢乐所,浮山不知道这是否又是他的暗示,一个旋身落入他怀中。笔尖朱色溅到端王素白的衣领上。拓跋澈笑着放下笔,抱住怀里的美人,埋怨似的道:“又喝酒了。”
浮山亲了下他的下巴:“因为你说醉眼迷人。”
拓跋澈静静地望着她,看了一会儿后,突然伸手拨弄了一下她头顶簪着的黄花。“梦冬都凋了,怎么不换别的?这时候山茱萸开得好,颜色同梦冬一样,适合你戴。”
浮山闭上眼睛靠在他怀中。“你不在时,我常做梦。”
她慢慢道,“她们说梦冬枝系起来,能驱散噩梦,好梦也能成真,我便一直留着。”
拓跋澈默了一会儿后又道:“你做了什么噩梦?”
浮山睁开眼,笑嘻嘻地道:“梦见我死了。”
“胡说什么!”
拓跋澈变了脸,狠狠地朝着她臀部打了一下,“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浮山吃痛,腾出手来揉了揉,娇声道歉:“元承,我错了…”拓跋澈不解恨,又打了她一下。“以后还敢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再也不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