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身份并不匹配。如此辉煌的一个平安侯府,怎能娶这样一个山里出来的贫贱女子?宋知晴生得是好看,那气质也不粗陋,可是,地位贫贱,就是贫贱,平安侯府应当娶得姑娘该是门当户对,对苏家大有助益的千金才是。哪个世家大族不联姻呢,权贵们互相牵系,交错成一团,才能更好的生根立业,流传千古,仅因报恩便娶一个贱女进门,且还是残废……苏东蓉接受不了。只是,她这份接受不了从来没有对母亲和兄长提过,她很会看眼色,三年前便知自己那位长兄的倔劲,劝了反而落个招人嫌,但是现在,局面已不同了。方老太君眉眼微微低垂,陷入思索,苏东蓉开口道:“母亲,不过是要子云纳个妾,您和嫂嫂做主就行,若是她不肯,错便在她,哪个富家子弟没个三妻四妾呢,青川不就有三个。”
丈夫忽然被点名,旁边的南宫书兰面色沉了一沉。何止是三个妾室,在她没过门之前,他还有了两个通房丫鬟呢。甚至,还不止这些。宋知晴深居高云轩,鲜少露面,但有一次中秋家宴,方老太君非要令宋知晴过来团聚。南宫书兰就瞧见,自己丈夫这眼睛,可是悄悄朝宋知晴投去了不知多少眼,恨不得黏在那个残废身上。呵,男人!半晌,方老太君轻叹:“到底,二房媳妇太可怜了。”
苏东蓉笑了:“母亲,您这话说的,她哪里可怜了。您看到得是她双腿残废,不能走动,可是咱们侯府这泼天的富贵和尊荣,换作是旁人,莫说两条腿,就是豁出性命都攀不到的。这几年她在我们苏家当二少奶奶,那是好吃好喝好穿供着的,我们可没有半分亏待她呢。”
这番话很有用,方老太君心里的愧疚褪了许多,她想了想,看向刘氏:“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作此决定本也不是妥协于你那逆子,而是为侯府整个大局所想。”
刘氏心里苦笑,这是,要她去当这个恶人了。不过除了她,还有谁能去出这个面呢。“是。”
刘氏应道。……卿韵馆那大半日的折腾,在傍晚时分就已经传到了高云轩。林姑姑进来告诉宋知晴,宋知晴并无多大反应,缓慢翻一页手中一直捧着的书,冲林姑姑笑了笑,只道,知道了。那把钝重的匕首,就一直在她手边摆着。待夜色又浓几分,小厨房里生灶,宋知晴如往常一样吃得不多,佣人才将碗筷收走,林姑姑又进来,小声道:“二少奶奶,大夫人来了。”
宋知晴放下擦拭完的湿帕,笑道:“好。”
她将桌上的匕首拾起,递给明香:“恐怕这段时间都用不上了,放回原处吧。”
明香双手接住这分量不轻的匕首:“为什么说这段时间都用不上了呢?万一那性情残暴的二少爷又要来找您的晦气……”“不会了,”宋知晴明眸轻敛,“他之所愿终于达成,已无闹下去的必要,他剩下要做的,是如何安分守己,才好去守住这份得之不易。”
明香听不懂:“二少奶奶,您在说什么呀。”
“苏言即,应该是要纳妾了,”宋知晴莞尔,“大夫人三年才来高云轩两次,今日是第三次。”
“纳妾!?”
明香一惊,果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是吗?宋知晴心里也不好受。纳妾,说明高云轩将多出一双眼睛和耳朵。她这行动不便的双腿,想要离开平安侯府已经困难重重,苏言即的回来令她倍感压抑,若再来个并不简单的陆玉雪……宋知晴的手指,下意识轻抚自己手腕上包着的纱布。今日这仇,她是要报的。但是在报仇之前,她要为自己谋一份清宁静谧。刘氏在几个姑子的陪同下走到小南楼,小南楼的灯火并不明亮,庭院里只有两盏庭灯,而后是门前檐下悬着的两盏白纸灯笼。房门大敞着,屋内的少女坐在轮椅上,一手轻抚自己的手腕,清丽秀美的面庞正在走神,这涣散的眸光仍乌黑明亮,若非这碍眼的轮椅,她当真能美成一幅绝世出尘之画。余光望见有人进来,宋知晴回神,侧眸朝刘氏望去,明眸含上淡淡的笑意,若秋水横绝,天影尽落。她从来没有称呼过刘氏“母亲”,如今看到刘氏,也只是微微颔首。刘氏进来后笑道:“气色看着不错。”
“嗯,刚用过晚饭。”
“吃得什么呢,”刘氏坐下笑道,“你这般瘦,日后可要多吃一点呀。”
宋知晴笑笑:“好。”
刘氏的目光看向宋知晴身后的明香,用眼神示意她离开。明香有几分不愿意,但还是告退离开。刘氏身后的银桂也转身,走在明香后面,抬手将房门关上。明香迈下檐廊台阶,庭院里的晚风呼呼吹来,扬起她的碎发和衣衫,她心里拔凉拔凉的,转眸看向紧闭的房门,真的好替二少奶奶难过啊。屋内只剩刘氏和宋知晴二人,刘氏迟疑了阵,慢声开口道:“今日发生在卿韵馆的事,想必,你已听闻了。”
“嗯,听说那位陆姑娘,自缢之前,还服了毒。”
“是啊,是位性子极烈的姑娘。”
“嗯。”
刘氏看了看宋知晴,道:“子云为此,发了疯。”
宋知晴笑道:“不为此,也会为那,还会为这,总之为种种,他都能发疯。”
刘氏:“……”顿了顿,刘氏肃容:“知晴,这话,你不应当说。”
“嗯,因为,有违所谓的三从四德。”
这“所谓”两个字,让刘氏心里更感惊讶与不满。她看着这个二儿媳,这,还是那个文静秀气,清雅安宁的……残废吗。宋知晴这时却又道:“如果你来是想要为苏言即纳妾的,那么,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