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岸风的俊容淡漠,没有多大的表情,黑眸深邃清幽,眸底深处的沉冷,让宋青一眼知道,少将军怒了。聂三娘还在试图劝说澄正,称侯府年轻女眷虽多,但二少奶奶一乃残疾,不好带走,二乃容貌绝美,足够能引起歹徒垂涎,这笔交易定能成功,但主持能忍心见一个青春正尚好的美娘子沦落至杀人放火的强盗手里吗。澄正始终合掌,口中反复只有四字:“阿弥陀佛。”
聂三娘出生西北,在战火连年中长大,性情急躁粗犷,见劝说半日,始终无效,她彻底失掉耐心:“你这冥顽不灵的老秃驴,平安侯府这些女眷你不放入眼,那么,我们王妃呢?我们王爷坐镇西北,战功彪炳,英伟骁勇,保家卫国,是大英雄也!若是他的王妃在你这青岚寺出事,你愧对得不仅是我们王爷,还有这天下百姓!我看你这老秃驴到时候还能念几个经,把你拖出去杀头了!”
澄正闭上眼睛:“阿弥陀佛。”
“你!”
澄慈喝道:“这位女施主!你莫要欺人太甚!”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但边塞长大的聂三娘可不怕,她朝澄慈看去,声音更洪亮:“我如何欺人了?是你们欺我们妇孺!”
领着夏岸风他们来的和尚听不下去了,上前半步,温和说道:“施主莫急,这几位是随我回山的军爷,他们可助我们。”
军爷二字,让聂三娘和银桂转头看去。刚来的澄慈也好奇,看向夏岸风。几个身穿灰衫的男人立在偏殿的朱红色大柱一侧,半明半暗的大殿光影打落在他们身上,皆是高大挺括的身影和年轻面庞。为首的男子高挑修长,若隐若现的轮廓深邃干净,澄慈看到他后目光骤然一凝,下意识脱口道:“你是……”夏岸风和宋青等朝他看去。澄正主持道:“澄慈,你认识这几位军爷?”
澄慈打住,摇了摇头,目光又望向夏岸风,用尽力气压下自己的惊讶与惊艳。“不识。”
澄慈说道。聂三娘上下打量夏岸风,好奇这华东之地,怎么有如此多的俊男美女。“你是哪个兵营的?”
聂三娘问道。宋青反问:“你是哪个兵营的?”
聂三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绸缎衣裳,她是苏东莲的贴身姑子,为了衬得起镇西王侧妃的富贵,她的衣服料质皆是上乘,她像是当兵的吗?何况,哪有女兵?“什么兵营?你胡说什么,我又不是当兵的。”
聂三娘不悦道。宋青道:“那你问什么?”
聂三娘眉头一皱:“那我替我们王妃问,我们王妃可有资格问你?”
宋青冷笑:“没有。”
聂三娘噎住:“你!”
宋青厌恶道:“西北军政与我江南何干,别说你们侧王妃,便是镇西王亲自来问,我想不说,也能不说。而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此处没有你说话的地,边去。”
银桂认得这些灰衫,知道是苏言仪的贵客,但这些贵客的具体身份,别说她,刘氏也不知。而对方这些话也并非张口便来,二十年前先帝还在世时,朝政上便已派系分明,以赵明鹤为首的西北十二府与出身江南的参知政事欧阳享斗得你死我活,水火不容。苏东莲在他们开斗之前已嫁去西北,否则,凭苏东林和欧阳享的交情,苏东莲绝对会阻挠这桩联姻。虽然如今,两派关系稍有缓和,但也只是一个稍字。聂三娘被气到冒烟,宋青走去,路过麻海峰时揪起他,摔回到澄正主持脚边。麻海峰捂着腿,痛得大叫。宋青看了他一眼,对澄正道:“主持,此人何时到你们山上的?”
澄正看向一个年轻和尚。和尚上前:“阿弥陀佛,回施主的话,大约是六日前。”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吧,寺中可有他的同伴?”
“这,是有的……”宋青道:“此人的同伙需全部抓起来,今日杀害青角村三户村民之家的劫匪,便是他们的人。”
众人面色大变,纷纷看向麻海峰。麻海峰停下来,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直勾勾看着宋青。宋青冷蔑地望着他:“料你在山上,定不知山下发生了什么,你们的人,凌晨在对山杀人放火呢!”
“你,你莫胡说!”
麻海峰伸手指去,“俺就是个种菜的,一时糊涂,看上了那几个漂亮丫鬟,可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对山那杀人放火的事,你别赖俺头上啊!”
潘子一上前,发笑道:“哦,那你认识康西华吗?”
麻海峰一怔,目光朝他看去。悄悄追踪夏岸风他们到此的春姿,就藏身于殿外,听到康西华三字,她眉头轻皱,很是熟悉,似在哪听过。“谁是康西华?”
麻海峰一甩手,“俺不认识!你别栽赃俺!”
宋青一脚踹倒他,踩在他的脊背上,麻海峰被踩得哇哇大叫,宋青嗤声:“你倒是有种,作恶多端还敢报自己的真名,我若是你,我五日前上这青岚寺求诊,定称自己为牛大、牛二,狗蛋或者铁柱。”
潘子一也讥讽:“我都说出康西华这三字了,你还敢装,你以为我们不认识你?”
澄正主持道:“阿弥陀佛,施主,看来你们与这伙强盗有过交手。”
宋青点头:“主持,速将他们抓起来吧。至于山下那群强盗,我们来对付。”
聂三娘插嘴:“你们来了多少兵马?那群强盗约有多少人?”
宋青懒得跟她说话。潘子一道:“是哦,我们还真对付不了,我们就四人,那群强盗少说百来人吧。”
聂三娘皱眉:“你们就四人?那你们如何对付……”潘子一摊手:“所以说对付不了嘛,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你们二少奶奶很可怜吗,我们四人正好将她连轮椅一并带走,你放心,我们会将她安全送回侯府的!”
银桂一愣,忙道:“那我们……”“你们?”
潘子一上下打量她和聂三娘,“放心,那歹徒绝对瞧不上你们!”
聂三娘刚才气得冒烟,现在头发都要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