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眼看着周彤:“小不点儿，你，你这个小叛徒，跟，跟着姐吃，吃香的，喝辣的，还告状…”周彤直摇头，对着我使脸色，用口型告诉我是费明生告的状。我转过身，不理他们，端起酒瓶就往口中送。芥虫一把夺下酒瓶摔在地上:“喝!你还喝!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打算这样逃避这样认命一辈子？它除了钱还能给你什么?陪你?见你父母?跟你结婚?给你一个家，一个孩子?你清醒清醒，它是鬼不是人!”我看着芥虫，冲着他傻乐，心里直想笑，艾玛，你摔了姐一瓶酒算什么，姐还有一柜子，我指指他，往酒架歪过去。“你!你还要喝是吧？好，我让你喝个够!”芥虫抄起一瓶酒打开，砸在我面前。我端起来就喝。周彤吓傻了，捂着嘴要哭了。她怕我寻死纵容我，芥虫却不会。他气我瞒着他，他更气我向魔鬼妥协。他没有进国安局之前就很正派，之后就更不能容忍在对手面前妥协。我却嘴硬不肯认错，连喝带漏地干完一瓶，挑衅地看着他，点着头拍手大笑:“哈哈，好喝，好喝…”芥虫可真不含糊，这回，他拿过一瓶酒，捏过我的下巴，不让我挣脱，一个劲地往死里灌:“好，那你就喝个够!”我被他灌得连呛几口，酒液泛着泡沫，倾斜而出。我一把推开他，狼狈地无处站立。哐啷当，酒架被芥虫推倒，酒瓶全掉在地上摔碎了。“喂！刘春雷!这很贵哎！”
我骄狂地指着他大喊大叫，他抓过我指着他的手一把把我揽到怀里。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苦闷，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看似风光，其实不过就是在没有未来、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瞎混，我每夜都无法入眠，只能靠喝两口酒催眠。我跟他们说的那些人其实没有什么两样。芥虫的话句句都戳在我心口上。只有他明白，我不是个省事儿的女人，光有钱根本满足不了我，我要的很多，很多。我要有人陪，我要有人跟我回家，我要有自己的家。这世上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个事儿，可是比这个更难的事儿是怎么才能有钱，可是比怎么有钱还要难的事儿，就是怎么解决那些钱解决不了的事儿。水鬼除了钱和绅体上的刺激什么都给不了我，我甚至都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寒假回家过年，芥虫也难得有假。可这个年我过得并不好，虫子哥也一样，两家大人还以为我们俩吵了架。他不大跟我说话，看见我让他烦恼。他不是生我的气，而是看见我就生他自己的气，怪他自己无能帮不了我。因为他已经带我跑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寺庙，烧香拜佛，祈求神灵庇佑，为我驱逐身边这只缠人的水鬼，可是，并没有什么用。他买了桃木剑给我挂上，在我床头摆上罗盘，在我书桌上放上《金刚经》，又给我的手腕上套上貔恘手链，可是，还是没有什么用。他这么一个无神论者，保卫国家安全的人，做了这许许多多神神道道的无用功，却保护不了我一个，简直苦恼极了。我表面不在意，安慰芥虫，却尽量避免跟他碰面，我不想让他见了我就有深深的挫败感。虫子的坚决和苦恼让我心里恨透了那水鬼。最初对他是害怕，然后是本能地挣扎与反抗，接着是挫败和认命，现在就是满腔的恨意。这恨意中强占霸取是其一，赶不走它是其一，不知道为什么找上我是其三。然而，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被用烂的话，特么总是这么灵。正当我白天求神拜佛，夜晚依旧作陪水鬼的时候，周彤的一个电话，让之后的事情有了根本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