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沅望着商晚凝,颤着声问,“晚凝,这毒,你会解吗?”
商晚凝沉思许久,这是一个她能把商舒意踩进泥里为自己复仇的重大节点,她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就算她十分依赖和信任许沅和陆意休,她也不愿提前透露一丝一毫。或许……商晚凝心里叹气,她还是对亲情不够有信心吧……在许沅和陆意休的目光下,商晚凝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只知这种症状像是中毒,但我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中毒之人,所以我解不了。”
许沅了然的点头,觉得商晚凝说得也对,她松开陆意休反而拉住商晚凝的手,“晚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医术也高明,但你可千万别为了解这种毒跑到那些感染了时疫的人当中去啊。”
许沅语重心长的,“万一那不是毒怎么办?你还是顾好自己更紧要。”
商晚凝听见许沅这样说,心中即是温暖又是愧疚,倒是不敢抬起头再看许沅。义父义母都是守护周国有大义之人,若他们知道她为了一己私欲想要报仇,而故意不说出治疗时疫的方子,放任感染时疫的人越来越多,会不会对她感到失望呢?商晚凝心绪复杂,连后面许沅和陆意休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听。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商晚凝没让赤芍和许知之任何一个人近身,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想了一晚上。月光清冷,商晚凝坐在床边的榻上,靠着窗棂看月亮,深深叹了口气,“唉……”“叹什么气?”
赫连宸踏着月色而来,低头问她,“因为写不出来治疗时疫的方子?”
如今正事要紧,商晚凝看见赫连宸出现都少了那些儿女心事。她摇摇头,心里困扰她的并不是这件事,她侧头看着赫连宸,问,“你会有特别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吗?”
赫连宸在外面靠在窗抬起头和商晚凝看着同一轮月亮,轻声说,“当然有。”
他扭头朝商晚凝一笑,“那个时候,纠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那你最后,是如何抉择的?”
商晚凝也抬头看他。赫连宸伸出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商晚凝被他点的往后仰了仰,他道,“人生在世,但求心安,跟着自己的心走,它如何想,我便如何动。”
商晚凝蹙眉,觉得他仿佛说了一个办法但又像没说,“可我就是心里两件事都想做,但它们又互相悖逆,只能择其一,我该怎么办?”
赫连宸见商晚凝神色认真,眸子里还凝结着期冀,仿佛真的相信他能给出她答案,帮她作出决定。不知为何,赫连宸想到无数个夜晚,他为商晚凝抚平的眉头。他又一次抬起手轻轻点在她的眉心,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岁岁,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和责任,你并不欠这个世界的,你并没有义务去拯救他们,你只是有这个能力但不代表你就一定要这样去做,更何况……”赫连宸一顿,慢慢道,“医人先医己,救己先救心。”
赫连宸的话让商晚凝怔了好久。他说的话对她来说太有针对性,她甚至都疑心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医人先医己,救己先救心。商晚凝和赫连宸最后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懂得了彼此的决定,都抬头看着这一轮明月。它皎洁无暇,最能洞悉人心。皇宫内,太医迟迟写不出治疗时疫的药方,皇帝心急如焚,竟派人把江湖上有名的医师都叫到了皇宫里。苏墨远就是其中一个。见着苏墨远,皇帝有一瞬间的愣怔。倒是无其他之事,之事因为苏墨远和他的故人长得倒有几分相似……“草民苏墨远,参见皇上。”
苏墨远不卑不亢的跪下,高声行礼的声拉回了皇帝透过他的脸看故人的思绪。皇帝正色打量着面前这个神采英拔的少年,对着他的那张脸,想要故意严肃都不能,“朕听闻你医术高明?”
“草民不过略通岐黄之术,岂能担皇上一句医术高明。”
苏墨远跪在地上,心里也是复杂得很。他虽然跟着一些官员也出席过皇宫宴席,但却因身份低微只能坐在最末尾的席位上,远远的根本看不清皇帝的脸。如今这近距离一看,如何不惊愕呢?这皇帝竟和他在药王谷养病的弟弟长得有六七分相似!苏墨远是何等水晶玻璃心的人,心里微微盘算着弟弟和皇帝相似的长相,又想起自己和弟弟并不和母亲姓池,而是姓了苏,周国皇室的苏,心里大略有了猜测。怕是他和弟弟,还和周国皇室有些说不清的关系。皇帝坐在龙椅上迟迟没有说话,苏墨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在想要再次说自己无能的时候,皇帝终于开了口,“你倒是谦虚,但最近京城时疫之事……你可有法子?”
长得像或许是巧合,但若真的是她的孩子,那医术一定也不会差的。苏墨远低下头,恭敬的回答,“回皇上,草民无能,此时疫,草民并无办法。”
皇帝听见苏墨远这样说,心里的灯已经灭了一盏,空落落凉幽幽的,他不死心的再问,“真的不能吗?你可知欺君是何罪名?”
苏墨远声音还是那样坚定,“草民无能。”
皇帝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疲惫的说,“你下去吧。”
“草民告退。”
待苏墨远走后,皇帝一个人在殿内枯坐好久,才摔了茶盅。殿内出现一个面带刀疤的男人,他没出声,只是静静的跪在地上等皇帝吩咐。“去……查查苏墨远。”
皇帝想起她,声音一紧,“查查苏墨远和她有无关系。”
刀疤脸的男人依旧没有声音,只一点头就消失不见。丞相府内,商舒意听说自己屋内的一个粗使婆子感染了时疫,吓得赶紧下令封闭那人的门窗。“你们都是死的不成?!”
商舒意厉色道,“这婆子染了时疫不赶紧封死门窗,难道还等她染及我吗!”
商舒意身边的一等女使金鸳抿着唇,面露不忍,“小姐,若是封死门窗,这婆子可就真的没有生路了。”
“那又如何?”
商舒意不以为意,反而倒晦气的用手帕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不过是一个贱奴才的命罢了,难道还等她把时疫染给你在传给我?”
“可是……”“好了!你要是可怜她那你进去照顾她!”
商舒意瞪了金鸳一眼,“如今又无人能治疗时疫,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奴婢知道了。”
金鸳咬着下唇点头。商舒意转身刚想离开,却突然脑子里划过一丝念头,回神阴恻恻的看了眼感染时疫之人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