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便是帝焜,刚刚因被帝焜怒喝的恼怒顷刻间已荡然无存,挣扎了些,也便承了帝焜。一夜柔情入骨,到翌日清晨,帝焜方从酒梦之中醒来。凤眸望向怀中的雪焱,眼中闪过几丝犹豫,怀中之人固然可爱,拥有堪比明月春花般的容颜。只不过,他虽自几年前就未曾见过东海之主广仁王的义女青心,但她定然不是青心。青心娇柔媚骨,可没有这女子这般清新脱俗傲然天地的气息。帝焜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心中暗自悔道:“莫非是昨晚认错人了吧?”
虽说帝焜平日里三界事务繁忙,但能够出入玄天宫的仙子他也有所印象,而与他同床共枕的这个女子,帝焜却觉得未曾见过,心里又是慌乱,又是愧疚,更是想不通,谁家仙子能够偷偷摸摸的进了他的玄天宫?若是帝焜还未娶妻,倒也好说,但是现在帝焜刚刚完婚,若让别人知晓自己阴差阳错污了别家仙子的仙身,怕是要留给三界诟病啊。而且自己已然娶了青心,再没办法给这个仙子任何名分,哪怕是封她为妾,也是委屈了她。就在帝焜犹豫不决手足无措时,寝殿外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天君,醒了没?”
青心的声音自寝殿大门处响起。帝焜乃天生地造之神体,自诞生之日起,便是众神之神、三界之主,还未曾有如今日这般的慌张。只听这青心一声娇弱呼唤,便将帝焜的心给震了震。帝焜急中生智,连忙穿好衣物,跳下床沿,将金绣龙纹帐放下,盖住了龙床之内的景象,随即慌慌张张走到青心面前。青心见帝焜从屏风后走出来,却一副慌乱的模样,心底只觉得好笑,开口问道:“天君,莫不是我扰了天君的好梦?”
“哪有的事,我们出去用膳吧?”
帝焜闻言,一把搂住了青心的肩头,欲要带着青心离开玄天宫寝殿,可青心却站如木桩,一步不动,帝焜又不敢动用神力,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接告诉了青心,他的寝殿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了么?青心看了帝焜一眼,眼瞳紧了紧,半开玩笑问道:“在寝殿用膳不是更好?差几个小仙将斋膳送来便好了,何苦要出去?天君不会是在寝殿之中藏了哪家仙子,才不肯让青心进去吧?”
话毕,青心又伸了伸脖子,往屏风后看了看,似要透过屏风看看里面。帝焜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低声附耳,看似无心的挡住了青心的视线,说道:“你倒是有趣,本尊自然有本尊的考虑,你同本尊出去用膳,可否?”
帝焜揉了揉青心的脑袋,心中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青心淡然一笑,心道也是,帝焜乃是三界之主,天底下最正直的神,又怎么会在寝殿内藏着其他仙子供他欢愉?就算是会藏,断不会在昨日新婚之夜藏。思及此,青心也便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估摸着帝焜怕是刚与她喜结连理,还未反应过来。如此,青心便点头同意了,与帝焜两人一同转身离开。就在两人刚将大门推开时,寝殿内传来一声娇弱无骨的呻吟,雪焱恰好反了个身,换了个睡姿。帝焜和青心同时听到这一声娇吟,脸色同时大变。“早不出声晚不出声,为何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帝焜的脸色越发的黑沉,一颗包容天地万物的慈悲之心仿佛瞬间沉入的水底。青心早一步回头朝寝殿深处走去,帝焜欲要伸手拦住,却慢了半拍,只能跟着上去。此刻,青心的心比帝焜的沉重百倍,一种讽刺感从她的心底悠然飘荡而出。不由得令她多想,帝焜答应娶她,当真只是为了了结她的一个心愿而已?那帝焜可知道,她自打那日东海澜沧边上,为保她的性命与娲皇对峙时,她便深深喜欢上他了?青心更是以为,帝焜定会护着她千年百年,直至永远。帝焜可又知道,她虽是东海广仁王之义女,水族众万千,虽不曾明面上谈笑她,背后却有多少人笑话她丑陋本体?那日,她手刃十数条人命,犯下大错,但谁又能明了她心中委屈万千?多少在水众之中,未曾有过人敢直言她本体丑陋,在她修得任性貌比天仙后,此番言论更少了些,但那群人实在可恶,当着水族姐妹之面羞辱于她,她怎能不气不恼?青心一时心念万千,自己以为的千万年不变的柔情,帝焜还未给予她,便让她不敢再多有奢望。一步一步靠近那珠光宝气的金绣龙纹帐,一步一步,震得她心中如海啸雷鸣,一阵一阵的疼。“青心!”
青心绕过屏风,行至绣金龙帐前,正要掀开遮在眼前的床帘时,帝焜一把拉住了青心的手腕。不知是帝焜用力重了些,还是青心肌肤细嫩,手腕上瞬时起了一圈红晕。“青心,你听我说。”
帝焜脑袋空如一片白纸,青心压根就不打算听他说什么,就算是真能够静下心来听他说话,帝焜也说不出什么来。“天君,青心命薄,不显尊贵。但青心是真心喜欢天君,纵使青心万般不配,天君大可不娶青心,来此一出,莫不是让三界笑话青心?”
青心挣扎了一下手腕,她本是女体,即使帝焜不用神力,她也挣扎不开他的钳制。“青心,你听我一言!”
帝焜听完青心一番话语,心中紧了紧,万古不变的金色光铀忽明忽灭,一股窒息般的疼痛使他的肺死死内缩,挤得他的心,好疼。“我知道,天君定然和别人一样,嫌弃于我的本体丑陋难看,配不上天君这般绝世美男子,青心不会哭闹让天君难堪。青心只看一眼这张床榻,看完青心就走,青心自回东海。”
青心咬着嘴角,淡淡笑道,只是眼角众含着扑闪的泪光,又让帝焜心疼不已。那日帝焜应允了她说的婚娶之事,亦是心中对她有所喜欢,青心面容姣好身段妩媚倒是其次,她那自甘为下的女子柔情倒是令帝焜心生怜惜,我见犹怜之感深深的撞在帝焜的心房上。“不,你不能打开。”
帝焜凤眸自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失了那种包罗天地万物的风度,第一次失了往日纯如清风的瞳色。两人僵持良久不下,帝焜不愿撒手让她掀开床帘,青心却非要掀帘内视。就在此时,帝焜那微微散发华光的窗帘动了动,窗帘上的金绣神龙犹如活过来一般,在窗帘上踏云而行。窗帘掀开了,自内掀开了。雪焱从里面探出身子,在青心和帝焜异样的眼神中下了床榻。还未等到在外的两人开口,雪焱便微抬螓首,轻笑一声道:“姐姐勿怪,昨晚是我不懂事,我这便离去,天君如此在乎姐姐,姐姐莫要与天君置气。”
话毕,雪焱抬起白如净雪的玉足,赤脚踩在净如铜镜般的地上,在帝焜和青心的注视下,走到栽种雪焱花的花盆前,端起花盆就要往外走去。帝焜直至现在才如梦初醒,这个有着闭月羞花之容、晦天地之色的女子,竟是那株自己养在玄天宫数百年的雪焱花。帝焜看得痴了,一时懊恼无比,若是说别家仙子,断不会出现在他的寝殿内,他怎么就想不到会是这雪焱花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