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调遣的便是他们。由此看来,此举必是韦皇后所为。庆王转念一想,又问:“城门呢?”
“城门不见异常,街使如旧,左右巡使也如旧。”
庆王一拍手,激动万分。“如此看来,京兆府那头目前还未牵扯进来。”
“王爷跟京兆府尹关系如何?”
丁惟继问。“颇有渊源,只是近些年不大走动。”
庆王感慨道。皇帝上位不够光明正大,最怕朝中官员接近庆王,甚至有意无意,明示暗示,让人孤立他。庆王也有自知之明,主动跟其他人疏离冷漠,很少亲近。哪怕政论、谈吐极为投缘,也鲜少走近。他跟京兆府尹高大人的关系,便由此断了。先帝正值壮年那会儿,众皇子还未陷入皇权争夺的漩涡,除了读书功课,很有些各自的爱好。那时庆王曾起过一个文社,每月举办两场聚会,广邀好友,美酒佳肴,吟诗作对,好不热闹。高大人乃是状元之才,文采冠绝天下,连先帝对他都刮目相看。他自然是文社的座上宾,跟庆王极为投缘,曾经无话不谈。靖王事变后,庆王避过一祸,收敛了许多,跟以前那些人断了往来。高大人也不例外。现在两人在朝中相见,也只是点头之交,从未交谈过。不知不觉,竟有十六年之久。眼下事出紧急,若亲自求上门去,也不知对方会如何决断。毫不思索,断然拒绝?还是念及旧情,出手相帮?庆王心里没底。可是事到如今,没有别的路可走,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也得试上一试。庆王又询问丁惟继的人马安顿在何处,让他出城去调遣人马,自己则去了京兆尹府上。虽是半夜,却也没有吃闭门羹。门房问清楚之后,便进去回禀,不大会儿,庆王便被请了进去。高大人披衣匆匆迎出来,顾不上寒暄,直截了当问起何事。庆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于他听。高大人有大才,对韦氏一族早已厌恶,平常装聋作哑,只为自保,此时庆王揭竿而起,诚意相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连夜命人调兵遣将,把手里能用的人手,一一清点,取出花名册,呈递给了庆王。如此痛快,庆王实在意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感谢人家。“常言道,朋友之交淡如水,却忘了另一句,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前一句指寻常日子,后一句便是生死关头。高某有幸结识庆王殿下,蒙您不弃,礼遇有加,实在惶恐。旧日之恩未报,心头亏欠足有十六载,心头实在荒芜得很。今夜殿下开口,必是到了紧要关头,便没有不允的道理。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高某唯殿下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文人豪气,竟如此豁达。庆王百感交集,谢字太过单薄,不足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他抬手在高大人肩头重重拍了两下,喉头哽咽,竟开不了口,唯重重点头。城内城外布置妥当,已经寅时过半。庆王不敢耽误,回府换上朝服,装作若无其事,骑马向皇宫而去。半夜入宫,不合礼法,上朝议政,总不能说什么了吧。庆王一路畅通,来到了朱雀门。不及走近,便被金吾卫身着铠甲的士兵给拦了下来。有人高喊着:“万岁爷有令,今日休朝,众位打道回府吧。”
在庆王之前,已经有数人被拦。那些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交头接耳。“金吾卫今日怎么怪怪的?”
“万岁爷就算不上早朝,也有尚书省过问朝政,这朱雀门何时闭门谢户过。”
“莫非里头出了岔子?”
……众人正胡乱猜测,门内有人急匆匆赶来。来人走近了,庆王方才看清,原来是慈元宫的大太监,郭籁。郭籁冲守门的金吾卫道:“皇后娘娘有令,若庆王殿下到了,不用请示,直接把人请进慈元殿。”
好一招请君入瓮。庆王暗自庆幸自己连夜安排好了一切,毫不犹豫举了举手,道:“本王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