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是非眼疾手快帮老妇把棒槌捞回来后。老妇抬头看了她一会儿。长叹了口气。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听到他想知道的，不会轻易离开。老妇端起木盆，佝偻着身子抬脚走。走了两步，微微侧身，“公子随老婆子回家，我再跟您细说。”
说完，又担心她会误解自己的意思。补了一句，“外面随时会有邻居来浆洗，不太方便。”
袁是非点头应了声，抬脚跟上去。来到老妇家，推开简陋的薄木大门。里头是个不大的小院子，入眼是三间土坯小屋。厨房外头摆着一口水缸。水缸对面的树枝到入门的院墙处搭着一根竹子。老妇端凳子招呼袁是非先坐。自己拧了衣服挂竹竿晾晒。完了才擦着手，坐屋檐下的板凳上。拿簸箕放腿上挑着里面的坏豆子。看了袁是非一眼，缓缓讲述：“陈柳氏丈夫，叫做陈树山。原是高家城外的庄子上做长工。今年五月初，陈柳氏突然得到噩耗。她丈夫陈树山，冲撞了高家到庄子上游玩的贵客。还偷了贵客东西要跑，被主家抓着打得半死。当天夜里没熬住，就去了。高家来人知会陈柳氏，让她去给她男人收尸……”老妇说着，好像又回到五月初三的早晨。高家派来知会的家丁趾高气昂，丢下这话就离开了。陈柳氏当场身子就软了。老妇当时跟陈柳氏约着上街，正好撞上。她劝陈柳氏挺住，男人还需要她处理后事儿呢。陈柳氏不过二十出头，也是个苦命人。因缘际会跟陈树山结识，便找人说媒成了亲。两人都还没个孩子呢。陈柳氏当天去收尸。老妇还找了自家儿子和另一个壮实的邻居汉子帮忙。那日，陈柳氏带着两个男人去了城外。家里就进了人。只是老妇从陈家门口过，听到了不小的动静。她刚想敲门，但眼皮子乱跳。那瞬间还心跳如麻。老妇信命，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便没敲门，在陈家门口停了一会儿。陈家屋子里的动静持续了很久。老妇默不作声回了家。也没人知道那天她路过了一次。当夜陈柳氏把陈树山尸首接回来。他们两口子都是早年逃荒来的京城。早就没了故乡的根。陈柳氏几乎花光家中积蓄，给陈树山办了个葬礼。老妇都一开始根本没敢给陈柳氏说。五月初三那天，她离开后自己在她家门口听见的动静。就怕有人盯着陈家。直到陈树生入土为安，陈柳氏打算另外找个营生过活。且听说准备去高家庄子做帮厨的时候。老妇憋不住了。她拉着陈柳氏上街。在鼎沸的人声中，将那天白日里听见动静的事说了。陈柳氏当时浑身都冷了。隔着衣服，老妇都能感觉到陈柳氏胳膊上的凉意。老妇的本意，是劝她别去高家讨生活。最好的，就是等过段时间，离开京城。只要离了高家的视线，就安全了。谁知陈柳氏是个憨直的。当天下午就要去顺天府衙门击鼓鸣冤！老妇听说的时候心都快吓出嗓子眼。这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跟陈柳氏说的话。她一家老小还有命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