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日子过得舒坦！”
谢无端不阴不阳来了一句，冷笑着。周德年心头一颤。这又是怎么了啊？难不成督主是想着自己忙活了一晚上还受伤，太子安安稳稳，心里不平衡了？可殿下那不是让皇上给禁足了嘛？以往督主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然而这些话，周德年都只敢在心里嘀咕。是一个字也不敢拿出来说的。这十多年来，周德年时不时最怀念的。还是当年谢家还在时，谢府那个少年成名，被谢帝师捧手心里，见谁都温和有礼的小娃娃。那会儿还是谢安的谢无端，可爱笑了。笑起来一双眼睛好似波光粼粼，没人见了不心生欢喜。谢家覆灭后，周德年赶回来自请净身入宫。再次见到的已经是被一群小太监欺负，却咬着牙不哭不喊，默默承受的谢无端了。每每想起从前，再想想后面一直到现在脸上都没几分真切笑意的主子。周德年都会两眼含泪。却丝毫不敢让谢无端见到。他一个做下人的都这么伤心，督主这谢家唯一的血脉，得有多难过啊？听说谢家满门斩首那些日子，总有人到他耳朵边，跟他讲今天死的是他哪个叔叔婶子。或是他哪个堂兄弟，哪个伯爷。也没见谢无端落泪哭一声。旁人都说，谢无端冷血无情，周德年却知道。他家主子这是心死了，自然流不出泪来。哀莫大于心死，哪还哭得出呢？谢无端不知道周德年心里乱七八糟想什么。他冷哼了声：“让人跟太子殿下传话，七日之期就在明日，本座等着他的礼物，若是让本座不满意，他不会想知道后果。”
周德年回神，只能应下。这些年，谢无端的性子越发阴晴不定。便是周德年，也不好劝。关键是，他劝了督主又不听，反而还会让自己挨板子。自讨苦吃的事儿，周德年不干。——同一时间，高府。外院书房。高源之满脸阴沉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紧紧握着扶手。书房门大开着，外头高放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浑身打哆嗦。他昨晚换过衣裳，可回府后被高源之一吼。对上他爹那吃人的眼神，高放便又吓尿了。他身边，高候却站着，扶着刀把，垂眸看着地面，一声不吭。“相爷，去顺天府的人回来了，宋大人只说，他知道了。”
管家进来，绕过门口院子中央的两人，进屋跟高源之汇报。高源之刷一下抬眼，看向管家。“知道了？”
他神色古怪重复了一遍，而后问，“除此之外，再没说别的？”
管家点点头。高源之闭了闭眼，一掌拍桌面上。震得砚台边儿的的清水都晃荡到桌面，湿了一些宣纸。“宋清安，好个宋清安！”
高源之冷哼。管家没吭声，等着他吩咐。高源之咬着牙，“既然宋清安不识抬举，那便不用留了！”
管家心头一跳，连声应下，头埋得更低。挥手让管家出去后，高源之扬声：“高候，进来。”
高候眉头一动，抬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