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杲一阵语塞。
王杲心中自然明白下面是如何收粮的,但是他可不能将实话说出,每年收粮基本是收刮百姓的存粮,如此才能补平国库的存粮。 但收粮这件事他只是沿用户部既定的流程走,根本没有改动过分毫。 可现在,新皇登基,矛头直接对准了土地和税收,这无疑是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杲暗叫倒霉,这户部尚书当不得啊! 原本加官进爵是件好事,却没想到是一个无底深渊。 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每逢皇位更迭,是机遇也是灾难。 王杲不敢迟疑太久,绞尽脑汁,发现并未有任何可用托词,只能说道:“陛下,是臣失职,臣愿受罚。”朱厚熜冷声道:“哼!百姓无田可种,生活便难以为继,最终致使百姓成为流民,这关乎民生的国事,你王杲想如何承担?”
王杲面如死灰,感觉自己做官的生涯已经到头,皇帝将这件事定性为国事,并且说的如此严重,已死谢罪估计也弥补不了。 “臣……臣愿以死领罪。”
王杲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这句话。
朱厚熜气笑,指了指王杲,难道朝中官员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都是以死明志,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真是愚不可及! 朱厚熜摆了摆手道:“朕累了,散朝。”“哦,下朝后众爱卿多思虑土地和流民的问题,这件事必须要解决,不得有误。”
“臣领旨!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 朱厚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伸手拿起了新版大明历。 百官也开始渐渐离开朝堂。 杨廷和看了一眼王杲,正想上前时,却是见到武定侯竟然靠近了王杲,他微微沉吟,随机摇头,便扭头离去。 跪坐在大殿上的王杲有些茫然,皇帝是什么意思?自己要不要受罚? 王杲此时有十万个为什么?不明所以。 “王大人,发什么愣,赶紧起身。”
武定侯此时走过来说道。
王杲回神,抬头看向武定侯,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不过他倒是立刻站了起来,并拍了拍官服。 武定侯无奈笑道:“王大人,适才大殿上的言语,并非我针对与你,而是事实如此。 户部是不是不作为,大家有目共睹。 且,大明流民的数量确实与日俱增,这件事不可不防啊。”“哼,侯爷的一番话可是至于我死地,这启能是不针对我?”
王杲冷着脸,对武定侯没露出好脸色。
武定侯道:“非也非也,王大人,土地之重你我皆知。 且,你作为户部尚书,就没有一点对百姓的怜悯? 可不要沉浸在陈大人带来的利益中。 今日陛下就提及的土地问题,你应当谨慎。”王杲脸色一变,今日确实让他有种在生与死中挣扎的感觉,且最后陛下也没有下令给自己处罚,这让他心中很是忐忑。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最是磨人,让人难受。 武定侯语气严肃的说道:“陛下今日没有惩罚与你,想必王大人心知肚明,这是让王大人戴罪立功,想办法解决土地问题。”
王杲脸色难看,道:“土地问题由来已久,若是能解决早就有人出面解决,怎会留到现在?”
“这就要看王大人的决心了,办法都是想出来的,不动脑就想解决问题,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武定侯摇头道。
“侯爷什么意思?”王杲算是看出来了,武定侯过来接触自己怕是别有用心。
“没别的意思。”武定侯哈哈一笑,道:“陛下正是用人之际,新朝当有新气象,王大人觉得呢?”
王杲一愣,随后眉头紧皱,没有言语。 武定侯也没想第一时间想要得到答案,说道:“王大人这几个月可谓是如鱼得水,毕竟户部账面上好看了很多。 可细细想来,这功劳并非是户部之功,而是承了陈状元不少人情,王大人觉得呢?”
王杲听到武定侯提起陈煜,脸色变缓,道:“陈大人确实乃我大明人臣,国库充盈他首当其中。”
但王杲心中却是暗自琢磨,武定侯是想凭借这层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认定自己是皇帝这边的亲信?未免也太过儿戏。 “哈哈,是吧,陈大人可是你我福星,确实要感谢一番,本侯想设下宴会,想邀请陈状元探讨土地之事,不知王大人可否赏脸。”
武定侯笑着说道。
王杲眉头一皱,武定侯前一脚将我至于死地,现在又露出一副和善的态度,差别实在太大。 且,又说出陈煜和土地问题。 陈状元乃是阴阳户出身,好好搞阴阳术就好,牵扯什么土地,武定侯是真傻还是假傻? 武定侯郭勋继续说道:“此次宴会有赔礼之意,但最主要的是陛下临走时说的土地和流民问题,若是我们能邀请到陈状元一起商议,岂不美哉? 再说,若是陈状元真的提出有用的建议,你也好回旋。”王杲心中微动,泛起波澜, 武定侯见到了王杲面部有些许变化,知道有戏,便继续说道:“之前皇帝有说到,百姓因田地问题落草为匪,并劫掠四方。 这件事发生在安陆,当时陈状元可是跟着新皇解决了此事。 且,安陆当时是何现状,王大人说不定能从陈状元口中得知。”
王杲心中一动,立刻盘算,若是武定侯能将陈煜邀请过来,自己去一次又有何妨。 站队,自己现在小命都不保,哪里能顾及其他。 “好。”
王杲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武定侯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明日午时,府中必有好酒佳肴。”说完,武定侯上前拍了拍王杲的肩膀,并没有言语,只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王杲的视线跟随着武定侯,见到对方跨出大殿门槛,这才收回视线,面露沉思。 许久,王杲回神,见到大殿空荡荡,只有几个小太监忙忙碌碌,还不时地偷看着他,让他心中有种异样的别扭。 王杲用右手扫了扫刚刚武定侯拍打自己左肩膀的地方,冷哼一声便扭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