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火一时有些懵。老奶奶坐着轮椅上,手上拿着一个信封完好的信笺,她有些混浊的眼睛里透着期待和恳求。季烟火伸手接过信笺,看了一眼,“奶奶,您没有写邮寄的目的地。”
“他就在这个村里,你去村头打听一下,他叫阿贤。”
季烟火还是有点懵。但是老奶奶如此的恳请,她又有些为难,“这样,奶奶,我把这信交给酒店的前台,让她们帮忙送一下,您看可以吗?”
“好啊,谢谢你啊,小姑娘。”
“不客气的。”
季烟火拿着信,重新返回,去了前台。她把信交给前台后,前台小姐看了一眼,就直接扔到了垃圾筒。“你怎么把信扔了呀?”
季烟火不解,甚至是生气。前台小姐,淡淡的笑了,“任太太,您这信是那个坐轮椅的奶奶,要您给一个叫阿贤的男人的吧?”
“对啊。”
“这个村里,没有叫阿贤的男人。”
前台小姐努力的为季烟火解释,“奶奶的脑袋记忆出现混乱了,每天都要写一封信,甚至写好几封信要寄给阿贤,她的家人说,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这个阿贤是她的初恋情人,很年轻的时候,就死掉了。”
季烟火再次震惊。还有这样的故事。她忘记了所有的,所有的事情,但唯独那个男人,她还记在心里。“那每次老奶奶的信,你都是这样扔掉吗?”
前台小姐也很无奈,“只能这样处理。”
“这样吧,以后要是老奶奶再有信送过来,你就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可以的任太太。”
前台小姐又多了句嘴,“最近村里有要办喜事的人家,按照这里的习俗,特别喜欢客人去吃席哟,去的越多,就是送的祝福越多。”
大中华,地大物博,各地的风土人情,不尽相同。季烟火虽然不喜欢凑热闹,但要是遇到了,她还是会送上祝福的。从酒店前台回去,她特意绕过了老奶奶客房的那条路。都说女人多情。可这未尝不是她的苦难呢。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季烟火去床上躺了一会儿。丁玉听到她回来,端着个竹簸箕,摁响了门铃。季烟火迷迷糊糊刚睡着,就被惊醒。起身去开门。“玉姐。”
“我园子里住的黄瓜和小柿子,你尝尝。”
她把簸箕递给了季烟火,“这里的水土好,这些蔬菜水果的,都特别甜。”
“玉姐,这……”季烟火有些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她这刚来就收别人的东西,总归是不太好。丁玉看季烟火不接,就硬是塞到了她的怀里,“拿着吧,我园子里住了好多呢,你要喜欢的话,我改天来帮你也种一些。”
“我……”她还没想过要住多久。“跟我就别客气了,拿着。”
季烟火不好再推让,便接过了竹簸箕,“谢谢你啊,玉姐。”
“这里的人啊,都很好相处的,大家都经历过苦难,相互帮忙,相互开导,相互怜悯,相互依靠,说到底,大家都是苦命人,只是各人的苦不一样罢了。”
丁玉总是一开口,就让季烟火心里很难过。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说了,你拿回去,尝尝,特别好吃。”
“谢谢你玉姐。”
“那我回去了。”
季烟火端着丁玉送来的黄瓜和小柿子,回到屋里。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沈惊落的视频电话。她轻轻滑动接了起来,“落落。”
沈惊落:“烟火,你去到度假村了吗?”
季烟火:“今天过来的。”
沈惊落:“那边环境怎么样啊?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季烟火:“不用了。”
沈惊落:“我还是有点担心你。”
季烟火:“不用担心我,总会过去的。”
沈惊落:“那我过几天去看你。”
季烟火:“好啊。”
她没有聊太多。自从任砚出了事,季烟火的话很少,沈惊落那段时间也是呆在她的身边,无声的陪伴着。季烟火知道,只有自己走出来,才能算是真正的释怀。谁人劝也没有用。挂断视频后,她拿着丁玉送来的黄瓜,洗了一根。确实,比城里的黄瓜甜多了。而且,非常的新鲜。她想着,要还什么礼呢。转身,她把自己的行李箱拉了出来。任子怡给她买过一套化妆品,这次她特意带了来,里面有一盒面膜,包装的不错,她准备送给丁玉算做回礼。欠人情这种事情,她向来是不做的。傍晚的时候,看到丁玉在浇园子。她便把包装好的面膜,递了过去,“玉姐,送你的。”
“怎么还送上我东西了?”
丁玉关上水龙头。“这是我小姑子送我的,我用着不错,正好多了一盒,你也试用一下,不管生活多么的苦,也要苦中作乐嘛。”
这话说到了丁玉的心坎上。“那倒是。”
她把面膜接了过去,看着品牌,微蹙起了眉心。这个牌子化妆品很贵,她是知道的。这一盒面膜,五片,好几千呢。“烟火啊,这个太贵重了吧?”
她觉得不妥,“我送你几根黄瓜,你回这么大的礼,这叫我可怎么收啊。”
“不贵的玉姐,十几块钱一盒。”
她扯谎道。丁玉笑了,“你当我不识货呢?”
“真的,玉姐,你别跟我客气,就一盒面膜,要贵能贵哪里去。”
“你玉姐我,以前也是开美容院的,懂货。”
季烟火没猜到她的职业,微微有些错愕。丁玉笑的越发的爽朗,“看起来不像是吧?我女儿去世后,我就没心思经营美容院了,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天天打扮的很精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下来。”
“人总是要学着往前看的。”
季烟火喃了一句。丁玉见她又伤心了起来,便不再推辞面膜,“那这面膜,我可就收下了,算我赚你个便宜。”
“就一盒面膜,你不必放在心上。”
重新回到房间的季烟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难得,她可以睡上几个小时。但是一晚上,她总得起夜那么几回。任砚刚离开那会儿,半夜总是惊醒后,就会哭,现在好多了,起来最多坐在那儿看着相框里的男人,发一会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