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抱着朱翊钧正玩得高兴,听到太监的话,转过身来问道:“哪来的喜事?”
太监说道:“恭喜皇上,景王妾室诞下皇孙。”
嘉靖帝问道:“是今日诞下的?”
太监低着头,对帝王的敏锐感到恐惧:“是……是三日前。”
“三日前,为何现在才报?”
“因为……”太监身体伏得更低了,额头已经贴在了地上,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嘉靖帝沉声道:“说。”
“因为太医说,皇孙是早产,身体孱弱,可能……可能……” 太监怕犯嘉靖帝的忌讳,“夭折”两个字愣是没说出口。 “知道了,按照祖制,该怎么赏赐就怎么赏赐。”
“退下吧。”
嘉靖帝反应平淡,对这个早产的皇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倒也不奇怪,他本就是个亲情淡漠之人,唯一例外的,只有怀里这个小家伙。 朱翊钧听不懂太监在说什么,歪着脑袋思索:“皇孙!”
他又挺了挺胸,骄傲的说道:“我就是皇孙。”
嘉靖帝哈哈大笑:“没错,你是朕的皇长孙。”
朱翊钧又拍了拍胸口:“我还是小世子。”
嘉靖帝看着他,没能第一时间领会这个“小世子”的深意。 朱翊钧指着不远处的果园,大喊道:“柿柿如意!”
嘉靖帝揉着他的脑袋,喜欢得不得了。 从观德殿下来,朱翊钧吵着要去看小动物。也就是养在山下的那些白鹤和麋鹿。 嘉靖帝坐下来休息饮茶,让太监带着他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抵都喜欢亲近大自然和小动物,老远小家伙就指着前方咿咿呀呀的喊:“鹿……鹿……” 嘉靖帝不在,冯保也能离朱翊钧近些。笑着纠正他:“这是麋鹿,又叫四不像。”
小家伙跟着他学:“不像,不像。”
负责饲养这些动物的太监拿来草料,朱翊钧握在手里,立刻吸引了一头小鹿哒哒哒的跑过来,低着头就着他的手大快朵颐,小嘴吧嗒吧嗒,吃得可香了。 朱翊钧专注的看着他,很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付诸实践。低头、弯腰、张大嘴…… 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小手:“这是给小鹿吃的。”
朱翊钧说:“我尝尝。”
冯保拿过草料,放在他鼻子下面:“你可以闻一闻。”
小家伙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细细回味:“青菜的味道。”
他推开冯保的手:“还是给小鹿吃吧。”
冯保问:“为什么。”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爱吃青菜。”
听到这话,小鹿就放心里,低头继续干饭。 谁曾想,紧接着朱翊钧又说了一句:“我想尝尝小鹿的味道。”
“……” 那半大的麋鹿像是听懂了一般,草料也顾不上吃,撒开蹄子,回头就跑了。 旁边一群太监憋着没笑出声来,这位小皇孙可真逗乐,什么都想尝尝。 冯保心说:什么都尝,只会让你营养均衡。 喂完麋鹿,朱翊钧又拉着冯保的手来到湖边。那里栖息着许多丹顶鹤和天鹅。他们吃的是水生植物和小鱼小虾,朱翊钧没法喂,只能站在岸边看。 忽然,一只仙鹤震动双翅,跃出水面,推开层云,直冲云霄,在湛蓝的天空展翅翱翔。 朱翊钧仰起头,半眯着眼,目光追随着那只仙鹤飞行的轨迹。看着这副蓝天、白云、飞鹤的美景,情不自禁的感慨:“真好看呀。”
其他人远远地候着,只有冯保蹲在他的身后,一手揽着他的腰,笑道:“小主子,除了好看,还可以说什么?”
朱翊钧摇摇头:“不知道。”
他《道德经》倒是背了不少,但也只停留在熟练背诵的阶段,不理解也不会灵活应用,诗词就更不会了。 冯宝说:“那我教你背首诗好不好?”
“诗?”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这是唐代刘禹锡的《秋词二首-其一》,诗中描写的秋日“一鹤凌云”的壮美景象,恰巧与眼前的景色不谋而合。 朱翊钧记忆里特别好,听一遍就能背下来。 冯保指着天空中的仙鹤,告诉他:“刚才,他飞向天空的画面,就叫晴空一鹤排云上。”
小家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清亮的眸子映照着蓝天和白云,显得更加澄澈透亮。 看完了仙鹤和天鹅,回过头来,朱翊钧指着树后惊讶的叫道:“呀,小鹿跟来了。”
那麋鹿从树后探出个脑袋,一对硕大的鹿角露在外面,格外显眼。 朱翊钧招招手,小鹿就一蹦一跳朝着他跑了过来,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朱翊钧回头看向冯保:“我想摸摸它。”
冯保看了看麋鹿,干笑两声:“不摸了吧。”
“嗯~~”朱翊钧嘟嘴,“摸摸,就摸一下。”
“额……” “摸一下嘛。”
麋鹿踩着小碎步,踢踏踢踏的绕着他们转圈,看样子也很像和朱翊钧这个小家伙玩。 冯保拗不过这位小主子,只能把他抱起来:“就一下。”
“好!”
朱翊钧刚申了个手,那麋鹿像是知道小家伙要摸它,竟然自觉地低下了头,把鹿角送到他的跟前。 朱翊钧摸着他的鹿角,感慨道:“真可爱呀。”
冯宝心想:没有你可爱。 摸完鹿角朱翊钧就立刻收回了手:“摸完啦。”
他们约定好只摸一下,就真的只摸一下。这么懂事又听话的宝宝,可把冯保感动坏了。 小家伙扭过身体去看他的新朋友:“小鹿,你跟我回去吧。”
“回去?”
朱翊钧点头:“养在院子里。”
“……”冯宝跟他商量,“或许……它更想呆在树林里。”
“好吧,”小家伙朝小鹿摆了摆手,“我要去找皇爷爷。”
回去的时候,小家伙听说重阳要插茱萸,沿途采了一把,回到院子里,便挨个送了一遍。伺候他的太监,人人有份。 王安问他:“小主子今日上哪儿玩去了?”
朱翊钧从篮子里拿了个白梨递给他:“摘果果。”
王安碰着梨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小主子赐的,就是香。”
回头朱翊钧又往陈炬手里塞了个白梨和一个柿子:“你也吃果果。”
王安问:“为何他有两个?”
朱翊钧说:“他大,你小。”
大的多吃点,没毛病。 陈炬又问他:“除了摘果子,还去了哪里?”
朱翊钧自己拿了颗山楂,费尽心思非要掰开了把里面的山楂核挑出来:“登高,望远,看射箭。”
陈炬不解:“射箭?”
冯宝给他解惑:“观德殿。”
小家伙又说:“喂小鹿。”
他比划了一下,“头这么大!”
冯保提醒他:“那是鹿角。”
“还有仙鹤,飞起来啦,”小家伙眼睛亮亮的,仿佛又看到了蓝天、白云、仙鹤:“大伴说,这晴空一鹤排云上。”
不到两岁的孩子,就能活学活用,真是了不起。 陈炬看向冯保,后者气定神闲站在那里:“我教的。”
“大伴,”朱翊钧叫他,冯保低头,小家伙拽着他的衣袍,冯保从善如流的俯下身去。有什么东西送到了嘴边,是去了核的山楂,被□□得不成样子。小家伙却执着的往他嘴里塞,“你吃。”
小主子赏的,不敢不吃。冯保张嘴,把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山楂吃进嘴里,酸得他牙都快倒了。 陈炬蹲在朱翊钧跟前:“那我也教小主子背首诗好不好?”
“好。”
写秋日的诗词很多,但正如刘禹锡在《秋词二首》中所说:自古逢秋悲寂寥,这些诗句大多与离愁别绪,失意人生有关。想找个基调不那么悲凉的可不容易。 陈炬看了冯保一眼,说道:“永亭(冯保字)选了刘梦得,我这儿也有一首。”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朱翊钧又拿了个冬枣,递到王安嘴边,后者张口要接,小家伙又把手锁了回来,塞进了旁边陈炬的嘴里:“你吃。”
然后他就把这首《望洞庭》背了一遍,但洞庭秋色、湖光山水于他而言遥远且空洞,没有“晴空一鹤排云上”那么直观,他不理解,但多背两遍也能牢牢记住。 旁边王安听了,也想凑个热闹:“写秋日的诗,我也想起来一首。”
朱翊钧伸了个懒腰,靠近冯保怀里:“大伴,我困了。”
王安:“……” 去万岁山玩了一整天,不困才怪。 从那以后,无论是在太液池还是御花园,只要他们几人陪着朱翊钧在外面玩耍,时常会就地取材,教他背诵一些应景的诗词。 这日,冯保陪着朱翊钧在御花园玩耍。深秋时节,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黄了,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的一片,秋风轻抚,坠在枝头的“小扇子”便飘落而下,如梦如幻。 朱翊钧未曾见过此等美景,高兴得犹如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跑到银杏树下转圈圈。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衫,胸前有团龙云纹刺绣,阳光下隐隐泛着金光,远远地看过来,小家伙仿佛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中。 这时,几名都人(宫女)匆匆而过,看到阳光下的小团子,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纷纷侧头张望。 都知道宫里住着一位小皇孙,盛宠至极,但他养在皇上身边,后宫的人一般见不着。只偶尔在御花园遇上了,能远远地看一眼。 朱翊钧也扭头看着她们,玉熙宫内没有都人,他身边都是太监,这大半年时间,几乎没见过女性。 小家伙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片银杏叶,目送着那几人走远,若有所思。 冯保走过去,蹲下来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小主子在想什么?”
小家伙扭头就跑:“我要去找皇爷爷。”
“???”
冯保莫名其妙,怎么回事,玩得好好地,怎么突然要去找皇上? 他三两步追上去:“小主子,小主子……殿下!”
冯保蹲在朱翊钧跟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怎么了?”
朱翊钧嘴嘟起来,眼中似有泪光,说话的时候委屈极了:“娘亲……想要娘亲。”
冯保将他拥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却不知如何安慰。 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离开父母大半年,忽然看到年纪相仿的女性,便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朱翊钧忽然又挣脱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跑:“我要去找皇爷爷。”
“我要娘亲。”
说着,小家伙愈发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嘉靖帝不待见裕王,非不要不见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今他因为宠爱皇孙,对裕王的态度也跟着有了些许转变,开始让他参与一些祭祀活动。 朱翊钧跑去这么闹一场,以嘉靖帝喜怒无常的个性,把裕王打回原形倒是还好,若因此对小皇孙的宠爱大不如前,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但小家伙现在情绪激动什么也听不进,只是一个劲儿拽着冯保的手往玉熙宫的方向走。一心一意要去求皇爷爷,让他见娘亲。 冯保不敢跟他对着干,只能慢慢的哄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小主子想念裕王妃了对不对。”
“想。”
“那小主子还记得裕王妃长什么样吗?”
“记得。”
他进宫时还太小,其实对裕王和裕王妃的长相有些模糊了。朱翊钧一边回忆,一边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娘亲很好看,眼睛那么大,有鼻子,还有嘴。”他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侧面,“这里有花,闪闪的,那么长,晃啊晃。”
冯保听出来了,这是一只精美的步摇。大抵也是小家伙对娘亲最深刻的印象。每次王妃低头哄他的时候,步摇就会在他眼前晃动。 说来也奇怪,是朱翊钧拽着冯保的手往前走,从御花园到玉熙宫,中间要拐过几道弯,路过几重殿宇,他竟然一个岔路也没走错。 玉熙宫的正殿内,严嵩正在与嘉靖帝议事。吏部尚书吴鹏致仕返乡,朝廷需要推举一个继任人选。 这些年来,严氏父子一直把持着朝中官吏的任选、升迁。 无论官阶大小,均有定价,也不看官员的的业务能力,道德品质,一切都以他们的出价为准。 小一点的官职还好说,严嵩这个内阁首辅自己就能任命,涉及到六部尚书这样的正二品高级官员,需要通过廷推,也就是朝中大臣推举,皇帝亲自批准任用。 但这难不倒严阁老,他有他的办法。 呈上给嘉靖帝的名单当中,排在第一,履历最漂亮的那个,名叫欧阳必进。 嘉靖帝看到这个名字后,勃然大怒,将名单扔到了地上。 严嵩惊得一把老骨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实在想不通,皇上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欧阳必进对嘉靖帝来说也算个老熟人,他先后任刑部、工部尚书,曾因严整法纪,廉洁奉公,被嘉靖帝誉为“端慎老成”。 说来也奇怪,严嵩推举了一个好官,嘉靖帝却不买他的账。 天地良心,这次为欧阳必进谋求官职,严嵩可是分文未取,甚至人家很有可能不买他的账,但他还是指使自己的亲信推举此人。 原因很简单,这位欧阳大人是他妻子的胞弟,他的小舅子。 嘉靖帝多忌,愈是秉性刚直,为官端正的人,愈是会在不经意间,因为某个不经意的言行触怒他。欧阳必进正是如此,嘉靖帝后来十分厌恶此人。 此时,严嵩还敢推举他任吏部尚书,简直找死。 嘉靖帝站起来,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看着严嵩:“严阁老,你这是结党营私。”
“……” 已经八十多岁高龄的严嵩反应有些迟钝了,尚未反应过来皇上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嘉靖帝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严嵩赶紧磕头:“陛下……” 嘉靖帝没听他多说什么,拂袖而去。 严嵩退出玉熙宫,惶惶然坐上肩禹,往无逸殿去。 正在此时,远远地走来一位稚童,旁边跟了个太监。 两个人走走停停,终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稚童正是裕王世子朱翊钧,他望了一眼玉熙宫的宫门:“大伴,你说,皇爷爷是不是最疼我。”
冯保顺着他说道:“当然,皇上最疼小主子,” 小家伙扑闪着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
小家伙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见皇爷爷,他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 冯保可不敢给他做这个保证。 此时,严嵩的肩禹与他们擦肩而过,正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他不知道朱翊钧因为什么事有求于皇上,一个两岁的孩子,无非就是吃的玩的。 但刚才看到的这一幕,却启发了他。为了夫人,他一定会想办法让皇上答应他的请求。 冯保将朱翊钧抱起来,在他耳边低声哄他:“你瞧,外面站了许多太监,想必皇上正在与朝臣议事,小主子现在进去,怕是会打扰到皇上。”
朱翊钧回头往宫门里望了一眼,主动说道:“那咱们回去吧。”
他们绕到侧面,从侧门进入玉熙宫,回到朱翊钧自己的寝殿。这一路上,小家伙一直靠在冯保肩头,闷闷不乐。 回去之后,冯保就叫来了王安,陪他踢球,玩孔明锁,九连环,七巧板,折纸变着花样哄他开心。没过一会儿,他就把想见娘亲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晚上,朱翊钧喝完奶,洗漱好,换上寝衣准备睡觉。闭上眼没一会儿复又睁开,伸手去拽冯保衣袖:“大伴,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冯保把他的手重新塞进被子里:“小主子记性这么好,怎么会忘事情?”
朱翊钧说道:“想要娘亲。”
夜深了,冯保轻抚他的头发,声音轻缓:“快到年底,前朝诸事繁忙,皇上要处理许多许多事情。”
平日,嘉靖帝召朱翊钧到身旁陪伴,偶尔要翻阅奏章,或是有朝臣觐见,便会嘱咐他,要安静,绝不能打扰皇爷爷。 他一向乖巧懂事,总是要么自己到一旁玩耍,要么安静呆在皇爷爷身旁,不吵不闹。 听到冯保这么说,小家伙便主动说道:“不能打扰皇爷爷。”
他太乖了,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叫人心都化成了一汪水。 朱翊钧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娘亲?”
冯保想了想,说道:“再有两个多月就是小主子的生辰,或许那时候能见到吧。”
“那……要是见不到呢?”
冯保笑道:“生辰过后,再有几日就该过年了,或者能见到。”
“好,”小家伙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见不到,我再去求皇爷爷。”
说完,他就安心睡了。 又过了半月,嘉靖帝忽然收到一封严嵩呈上的密奏,内容还是关于推举欧阳必进出任吏部尚书的事情:“欧阳必进实乃臣的至亲之人,若能见他得朝廷重用,掌握国家权柄。如此,臣将来告老还乡,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嘉靖帝看到这封密奏,气得当场摔了茶盏,差点没把桌子掀了。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大臣利用他、威胁他、手握重权,就敢妄想凌驾于皇权之上,也不看看他们手中的权力是谁给的。 严嵩这老东西,皇上给了他二十年恩宠,活到八十多岁,他倒是老糊涂了,恃宠而骄,这种密奏也敢上。 严嵩岂止是敢,他还真就这么做了。那封密奏此时就躺在寝宫的地砖上。 嘉靖帝盯着那封密奏,很快冷静下来。严嵩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碍于他这个内阁首辅的情面,嘉靖帝只能答应他,暂且让欧阳必进来当这个吏部尚书。 他叫来黄锦:“去,派人盯着严嵩,随时呈报。”
黄锦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而东厂会对京城官员、文人名士进行监视,依据监视得到的情报,社会地位低的可疑人员,直接抓了审。社会地位高的呈报给皇上,批准了再抓。 嘉靖帝没让东厂抓严嵩,就是打听打听,他们家最近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