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白悦忽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如往日般姿态矜贵。“是啊，我就是千金，就是命好，一辈子活在光鲜亮丽之下。可我问心无愧，从不躲在阴暗角落做亏心事。”
像受到刺激般，田颖的肩膀微微起伏。“我告诉你，田颖，你的痛苦，没有一丝是我造成的，所以，少拿那套绑架我！”
白悦咬了咬唇，“我的人生，从来就不需要任何陪衬，你乐意把自己当绿叶，就当一辈子吧！”
田颖发泄般叫了一声，有些焦躁地左右踱步，忽然将目光对准了程珞。“你就是队长吧，让她这样的人留在队里，你绝对会后悔的。”
裴谦弈捏了捏程珞的手腕，忽然出声：“方植，往前面跑。”
“什么？”
方植愣神的这一瞬间，瘦小的身影已奔向江面，张开双臂。先前收到过裴谦弈的提示，程珞此刻警惕心十足，几乎与他同时向江边跑去。朦胧夜色下，程珞听到接连两道入水的声音。刚刚还站着的白悦，已然消失不见。江水冰凉，好在水流并不湍急，在田颖坠入更深处前，白悦将她及时拉回。三人湿了鞋袜和裤脚，白悦却是浑身湿透。田颖偏头吐了一口水，瘫在地上，双目紧闭，似在冷笑。“白悦，害怕了吗？”
“跳江吓唬谁呢，你不是会游泳吗？”
白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倒霉啊，碰上这么个女疯子。”
方植按了一下车钥匙，“咱们走吧。”
车内，暖风开启，抽纸一张接一张，白悦擦着头发，静默不语。“你车上有毛巾之类的吗？”
程珞问他。“没有。”
方植摇摇头，“开车去你那，让她换个衣服呗。”
程珞提议道，“要不你直接送白悦回她家吧。我们俩就不麻烦你了，自己回去。”
“啊？”
方植迟疑了一下，“那也行吧。”
下车前，白悦忽然出声。“我们的游戏，还会继续做下去的吧？”
“当然，明天见。”
程珞语气笃定。车渐行渐远，程珞视线一转，隐约见到江边的人影坐起。见田颖起身，又往江面而去，程珞下意识碰了碰身边人的衣袖，“她不会又想跳江吧？”
“不会。”
裴谦弈的语气很笃定。“她怨气很大，刚刚像是被白悦的话刺激到，故意在她面前这么做。她跳江之前来回踱步，我好像看到她往草丛里扔了什么东西。”
他小声道，将程珞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程珞跟着他站在树后，略微偏头去看。田颖果真停下了步子，继而低头，左右张望。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弯腰捡起什么东西。看到忽然亮起的屏幕，程珞才知道那是她的手机。“她……在干什么啊？”
田颖举起手机，动作俨然像是自拍。程珞心中疑惑，想到她之前的种种行径，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略一偏头，发现裴谦弈已拿出手机，按下录像键，“希望只是多此一举。”
田颖打开石头旁的背包，翻出一个自拍杆，不停地变换角度和姿势。她一会儿仰头，一会儿倒下，看起来显得格外诡异。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在打电话，内容听不清楚，传来的声音凄惨而尖利。一通叫嚷后，远处隐约有一个人影跑来。田颖缓缓下了水，脑袋和胸腔还在江面之上。一声急切的男声响起：“田颖，你在吗？”
她没有应答，悄无声息地沉下水去，随着呼喊渐近，她忽而发出剧烈的扑腾声。赶来的男子不假思索跳下水，片刻后，被他抱起的田颖咳嗽不止。一时间，江边只剩下她的啜泣和男子的宽慰。裴谦弈结束了录像，在程珞面前挥了挥手，轻声道：“走吧。”
两人静悄悄地离开，哭声渐行渐远。这场闹剧，好像还远远没有停止。程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是思索神色，“她这次又想演什么戏？”
“管她演什么，我们已经拿到一部分剧本了。”
裴谦弈轻轻将她的头转过去，“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不要忧虑还未发生的事情。”
“你最近太累，应该犒赏一下自己。”
他微微抬头，“去逛商场怎么样？”
程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有一栋灯光辉煌的高层建筑。“这家商场好像是新开的，因为位置偏僻一直没来，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她问道。“买鞋。”
裴谦弈视线下移，两人的鞋都湿得很彻底。脚底湿漉漉的触感传来，程珞恍然一笑，挽着他的胳膊向前方走去。这么走了十来分钟，鞋子虽然没有完全干透，但好歹是不滴水了，踩在地上也不会留下一个若隐若现的脚印。在门口保安的指引下，两人直奔三楼。“这家不错。”
程珞歪头张望了一下，停下脚步，“而且男女鞋都有，进去看看？”
裴谦弈点头，很快就有热情的营业员上前来招呼。“美女，这边都是女鞋新款，随意看。”
“不好意思，我的鞋袜都湿了，你们这里有袜子吗？我可能要先买双袜子，再试穿。”
程珞当即道。“没问题，您稍等。”
营业员走后，程珞坐在小沙发上，打量着暖色灯光下一双双精致的鞋。目光停留在一双杏色小皮鞋上，立马有一双手将它轻轻拿起。程珞向着手的主人看去，恍觉有些眼熟。像感应到她的目光，下一秒那人转过身来，率先叫出她的名字。“程珞？是不是你呀！”
“肖晓。”
程珞笑了笑，“是我。”
眼前这个脸蛋小巧，笑容灿烂的女生，正是程珞高三班级里的宣传委员，肖晓。不久前，她还在班级群里发言，招呼着要操办同学聚会。“程珞，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啦！”
肖晓顺势坐在她身侧，“你一个人来看鞋吗？”
“不是。”
程珞摇摇头，下意识向身后看去。裴谦弈已转身回来，一步步向她走近，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你和谁一起……”肖晓见她动作，也跟着回头看去，话说了半截转了弯，“原来是他！”
“上次群聊，就问你们有没有联系，原来这个联系这么紧密呀？”
肖晓露出八卦的眼神，“我不久前还看了他的踢球视频，那个女朋友说的是不是就是你？”
下一秒，裴谦弈站在她眼前。“我换好了。”
他看向程珞。“这么快？”
她下意识出声，又看向身旁的肖晓。肖晓站起身，神色变得拘谨：“裴谦弈同学，你好。”
“你好，肖晓。”
裴谦弈向她点点头。“我还没开始试呢。”
程珞道。“不赶时间，我们一起慢慢挑。”
裴谦弈看向门外，“逛完这家，还有很多家。”
程珞感觉到肖晓在戳她的手臂。“那你们逛，我就先走啦。”
肖晓走出几步，回头道：“对了，有些同学还没有回本市，聚会我准备定在下个月，既然碰到了，就先问问你们吧？”
程珞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时间还挺自由的。”
“好咧！”
肖晓摆摆手，“再见。”
“嗯？你刚刚是不是还没说话？”
程珞拉了拉裴谦弈的手，示意他一起坐下。“大概是默认，你一个人，表两个人的态吧。”
裴谦弈点点头，“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