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安看高阳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样子,也猜到了她刚刚趴在门口偷听。“小丫头片子,我没工夫跟你闹!”
“狗娃,带路,我们去薛家农庄看看!”
薛安暂时没理高阳,气得高阳原地跺脚。“混蛋,谁跟你闹了!”
“我才没有!”
院子外传来了马蹄声,显然是薛安等人匆忙离开了。这些年来,每年都有干旱,蝗虫一年比一年还要肆虐。不像是沣河农庄,背靠沣河这条大河,薛家农庄那一带可没有大河,遇到旱季,整块田都会干掉。可是狗娃遇到事跑来通告,哪怕薛安骑马回来的,也错过了两村械斗的时间。狗娃指着农田一处,道:“那条山溪,是从山上来的,溪流也分开农庄,左边归我们,右边归西村,平日里缺水,也是大家从溪水中引流。可他们听说我们要造鱼塘,大量蓄水,然后就跑来搞破坏了。”
薛安背着手一路走来,地上还能看到一些斑驳的血迹。“二公子,这里!”
远处一名薛家部曲喊着,薛安心头有些发堵,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可别看到尸体啊!”
有过南方浮尸遍野的经历,薛安对尸体早有免疫力,他怕的是有村民因他而被打死。来到部曲所在的位置,薛安看到一处沟渠下的景象,不由松了口气,但旋即一股怒气涌上脑门。地下的东西,不是人的尸体,而是他制造的蒸汽挖土机的残骸。这玩意儿技术水平不高,为了将其鼓捣出来,薛安花费了大量的成本,这也导致,这东西笨重臃肿,在发生事情的时候,连耕牛都来不及将其带走。刘壮实看到下方的东西,道:“看来是隔壁村打赢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置蒸汽机,就把东西砸了。”
似乎是因为薛安回来了,有主心骨了,这一会,薛家农庄的农户,纷纷拿着农具跑了过来。薛安发现,他们很多人身上挂着彩,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大部分人,身上都有伤。里长看到薛安,当即就哭了出来:“二公子,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里长的头也被砸了,头上一片血迹,大片的头发因为鲜血而黏成一团。薛安悲不自胜,只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们。“诸位,放心,我会给大家做主的!”
说着,薛安看向刘壮实:“西村的人是什么来头,这样派人来攻打我们,就不怕我去找县令告他们?”
刘壮实苦笑道:“不一样,二公子。”
“这种抢水的活,是为了生计,自古以来,天南地北都有不少,每年为了抢水被打死的人数不胜数。”
“就算告到陛下那里也没用,这种事,就没法开出先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薛安听到这话,心头的怒火消散了大半。只是为了活着啊!刘壮实又道:“跟他们合作也没用,上游的水若是被我们两家断了,下游的人,也会忍不住跑来讨个公道。这件事,闹不出头的。”
薛安眼睛微眯,几秒后,一巴掌拍在了刘壮实头上。“你是县令吗,这样主持公道?”
“卑职知道二公子一向体恤我们百姓,卑职相信二公子一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部曲是贱籍,刘壮实代表的是农民阶层,肯定是为老百姓说话的。薛安看了他一会,没好气道:“你这条狗,颇有反骨!”
其实这也是薛安没赶走刘壮实,让贺刚顶替他的原因。贺刚是无条件遵从薛安的命令,如果薛安一时糊涂,办了错事,贺刚也不会纠正。只有刘壮实,能让薛安每日三省吾身。刘壮实闻言只能一个劲赔笑。“我会解决这件事,但他们打了我的人,这点不能不算!”
“我们先找上门去,把他们打一顿,把他们打老实了,再谈怎么处理。”
薛安最后下了通牒。刘壮实也明白,能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里长、狗娃他们感动得涕泗横流。这护短的主子,就算怜悯对方,也要先给他们把仇报了。有这样的主子,以后他们才能安心效力啊!没一会,薛家部曲,薛家农庄农户,全部集结完毕,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向西村农庄的村庄赶去。“不好了,薛家庄打过来了!”
西村的百姓惊动,全都跑了出来,各自拿着农具枕戈待旦。可当他们跑出来,看到前方穿着甲胄的士兵的时候,心头一慌。他们再怎么凶,也是百姓,跟其他百姓争凶斗狠没问题,可面对士兵,心里的气势就弱了一大截。“要讲道理,不先兵后礼怎么行?”
“把他们打一顿!”
“注意,别打残和出人命。”
薛安淡淡地说着,刘壮实得令,带着众人冲了上去。里长、狗娃等农夫紧随其后。薛家部曲终究是正规军,上过战场,杀过不少人,一身实力和杀气,根本不是普通农夫能比的。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满地的惨叫声。西村所有村民,全被制服。“有本事你杀了我!”
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头怒吼着。“反正你们夺走了所有水,我们也活不成了!”
“杀了我们啊!”
薛安缓步走来,站在老头的面前。“这是西村的里长!”
薛家农庄的里长提醒道。薛安微微颔首,看向这人。“你们村的地主是谁?”
薛家里长再次提醒:“他们这里没有大地主,就是一个村,由几十户普通百姓聚集起来的,地也是当今圣上均分的。”
薛安恍然大悟,原来没有靠山。没有靠山,在乱世下生存,没有足够的凶性,只会被欺负。薛安挥了挥手,薛家部曲见状,把西村里长放开。后者抖了抖衣服,红着眼盯着薛安,一脸警惕。“这里,我先说一声道歉,我挖沟渠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边水流不足的情况。”
西村里长脑瓜子一片空白。这种打生打死的时候,眼前这个贵族少爷突然道歉是什么展开?要杀要剐,他不怕,可这么客气,反而让他手足无措。“你们打了我的农夫,我又把你们打了一顿,这件事,扯平了!”
薛安道。“那……水?”
西村里长,小心翼翼地问了声。薛安笑道:“这件事,好好谈,又不是不能理解。”
西村里长神情一松的时候,薛安眯起了眼睛。“但是……”“你们居然敢砸我的蒸汽机,你知道那东西,花了多少钱做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