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下定决心，必须要杀了陆川。如今天下已经被陆川搅得大乱，相对和平的地方，只有汝阳王范无忌和淮南王柳安治理下的封地了。李天赐有些庆幸：幸好当初给了二王封地，否则自己岂不是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了。二王接到了圣旨，并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就点起了兵马粮草，准备向青州府进发。淮南王刘安在自己的王府外召集并检阅了十万大军，自觉非常满意。骑上马正要出发的时候，却忽然有军需官来报告：“王爷，不好了，有两个人来找您，说是要讨债。”
“说什么胡话！”
柳安大怒，抽了军需官一鞭子：“本王是何等身份，何曾欠过别人的钱？”
军需官吃疼，却是不敢声张，只能浑身扭曲、呲牙咧嘴。刘安问：“那两个人是谁？绑来见我！”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王爷，省省你的绳子吧，我们自己来了。”
刘安一看，顿时笑道：“呵呵，原来是你们两位，你们来催本王什么债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氏在戈阳郡的大掌柜陆奇与钟离郡的大掌柜吴梦答二人。陆奇提醒说：“向年淮南郡发了大水，王爷府上的仓库也不幸被冲毁，连糊口之物都没了。”
“于是您带着兵马前来，从我们二人的仓库里直接调走了粮食，共计一万八千斛。”
吴梦答开始算账：“王爷放心，陆氏的借贷一向很便宜，我们绝不收羔利债的。”
“借贷一年收一成利，连本带息一共是一万九千八百斛。”
“不过王爷是大客户，自然有些优惠的，我做主帮您把零头抹了，您直接还我两万斛粮食就行了。”
陆奇点头：“对，不过我们只要新粮食，去年剩下的陈粮可不要。”
俩人一唱一和，几乎要把刘安绕晕了，尤其是吴梦答算账的那段，反向抹零的操作让刘安觉得心里噎得慌。刘安要跟他们讲道理：“当初我把粮食拿走的时候，你们可是说过要免费送给百姓的，如今难道要向百姓们讨回来吗？”
陆奇摇头：“那些自然是不能要回来了，可王爷并未将这些赈灾粮送给百姓，而是用于给自己重修王府了，我说得对吧？”
刘安微笑点头：“对啊，这叫‘以工代赈’，说起来还是你们陆家主提出来的呢，难道你不认。”
吴梦答反驳道：“陆侯爷的话当然是要认的。可以工代赈修建的都是水泥路、城墙、百姓家的房子这些。似王爷这样，拿了我们的赈灾粮去修建自己的私宅，自然不能算在其中。”
刘安已经失去了耐心：“哼！凭你们怎么说，这粮食我是不会还的，你们能怎么办？”
陆奇和吴梦答一齐对淮南王拱手，回答道：“不怎么样，只是来知会王爷一声，粮食我们已经收回来了。”
“你说什么？”
刘安大怒：“竖子无理！来人，给我拿下！”
陆奇扬手一招，顿时从四面八方跑过来一大群农民模样的人，手中拿着极为简陋的兵器，将二人护在中间。他们这些人装备简陋，长岐缺乏营养的身体也不强健，但拥护二人的决心极为坚定，眼神异常刚毅。这些人有的是租种了陆氏的地皮，有些是借了陆氏的贷款，还有些是吃过陆氏的救济粮。仅仅是一些小小的恩惠，可以换来这些淳朴之人一辈子甚至是几代人的感恩戴德。陆奇和吴梦答在人群中对刘安抱拳：“陆氏既然敢放债，那自然是有收债的本事的。王爷，就此别过，不必送了。”
见刘安迟迟不动，副将跑上来问：“王爷，我们还出发吗？”
刘安又一鞭抽下来：“粮草都没了，还出发个屁！”
……汝阳王范无忌也接到了圣旨，准备兴兵十万讨伐陆川。百姓们听说此事，竟然自发地组织起了队伍，站在道路两旁，手中捧着食物和饮水，说是要奉送给汝阳王府的士兵。范无忌得知此事后兴奋异常：“我今日才知道，原来百姓竟然这么爱戴我！”
他领着兵马走上大路，果然见到了一大群百姓捧着食物等待进献。范无忌随便找了一个年轻姑娘问：“是谁叫你们来的？”
姑娘答：“回禀王爷，我们是自己愿意来的，没有人叫我们。”
范无忌哈哈大笑，将姑娘进献的春饼拿了一个放进嘴里。管家赶紧阻止：“王爷，外来的食物需要有人尝过以后才能给您吃呐。”
范无忌摆手：“百姓们一片真心，何故起疑？”
话音刚落，只见那姑娘自己拿了一块春饼塞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王爷，我尝过了，这饼子是好的。”
范无忌看向管家，颇有些嗔怪之意：“你看看你，把人家姑娘吓到了。”
“传令！”
范无忌说：“全军可以享用百姓的犒劳，但是要注意秩序，不准争抢，不准伤人！”
说完，他又拿起一块春饼搁进嘴里，颇有些享受地说：“嗯，真好吃。”
百姓们进献了犒赏以后便纷纷离开了，范无忌还在怀念刚才的姑娘：“真好，若是再大几岁，我便可以收她做我的王妃了。”
汝阳大军继续前进，范无忌安心地坐在车里，心思正在九天之外翱翔，忽然一阵剧烈的腹痛将他拉回了现实。赶紧拿来恭桶，对着它好一阵发泄，又忍耐了片刻，总算是缓了过来。正要喊人清理的时候，副将跑上来大喊：“王爷，不好了，士兵们集体闹肚子了！”
范无忌大惊失色，连忙跑出车外查看，果然见一地都是蹲着的士兵，全军已经停止了前进。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副将答：“回禀王爷，我猜，可能是百姓进献的食物有问题。”
“胡说，百姓们诚心拥戴我，怎么会有问题？”
副将不说话了，他只能在心中腹诽：“我曾在汝阳钱庄存钱，却因为不认识掌柜的，导致十两银子的积蓄全部打了水漂。我都尚且如此，百姓怎么可能拥戴你呢？”
突然从远处射来一支箭，插在了范无忌十步开外的地方。‘副将连忙命另外几个没吃食物的士兵去追，可对方早就不见了踪影，身份更是无从查起。箭头上绑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要试图挑战陆川的名望，否则，下次下到你饭菜里的可就不是蓖麻油和番泻叶了。”
范无忌无能狂怒，将纸条撕得稀烂，最终也只能悻悻地说：“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