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拿了把小刀过来,在新衣的袖上一割,袖子就割成两半,光洁的手臂露到空气里,凉凉嗖嗖的晨风贴过来,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小太监们双手呈上了月白锦,陆无渊一眼扫过去,众人立刻背过了身。陆无渊手一抖,将月白锦展开,从她背后围过来,一层层地给她缠起了胸,当手指从她胸前掠过时,他又故意摁了摁她,引得她怒目相对时,他才露出一脸满意的笑。“坚持些日子,朕会给你应得的名份。”
秦明雪别开了脸,眼角都不想朝他多瞟一眼。当他的嫔妃,日子将会惨过衣食全无的、最惨的百姓!天真取了针线,飞快地给她缝好袍袖,天真的无所不能,秦明雪算是见识到了,她盯着天真想,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他为何和娘亲说着相同的话呢?“走了。”
陆无渊轻轻掸了掸袖子,大步往外走去。秦明雪被他这一拉,注意力从天真身上收回来,跌跌撞撞了好几步,才跟上他的脚步。白鹤轩已经集结了大军,山下静侯,那只黑狐被托在黑漆描金的盘中,他亲手捧着,跪在千军万马之前,要献给陆无渊。百官也都垂手立于两侧,恭敬地等着陆无渊到来。陆无渊锐利的眼神扫过黑狐,从天真手中的金盘上拿起一半神龙兵符,递到白鹤轩的手中。“白将军,朕将兵符赐予你,祝白将军凯旋。”
“臣万死不辞。”
白鹤轩沉声说着,将黑狐交给天真,然后恭敬地接过兵符,起身,面向将士们高高举起兵符。这种形式化的东西,秦明雪看着就纳闷,在这里浪费一天一晚的时间,白让这么多人多吃一天的饭,何苦?不过这仪式挺简单,白鹤轩骑上马,向众臣一抱拳,引着大军浩浩荡荡走了。其实先锋军几日前已经出发,而主将的出行,依祖制要待吉日定下,到华庙祭祀之后才能成行。陆无渊盯着白鹤轩的背影看了半晌,天真就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阿罗王还在偏殿前跪着呢。”
对了,昨儿他让阿罗罚跪,阿罗那老实人,明明听到有刺客赶过去护驾了,若是狡猾的,早就趁那机会溜了,而阿罗回华庙之后,居然又跪了整夜。“让他起吧。”
陆无渊说得轻巧,秦明雪抬头就盯了他一眼。阿罗一片忠心付错人,他居然拿着陆无渊当朋友,朋友会让朋友下跪吗?“不想他再受罚,就离他远一点。”
陆无渊都没转身,就能猜到秦明雪此时的表情,他平静地说了一句,走向华庙。昨晚的刺客已经被摆在前坪里,侍卫已经反复检查了数遍,除了衣领上那白眉的符号之外,身上,衣中,没有任何线索。“皇上,您的脚伤好些了?还是快回宫去吧,这里交由臣来处置。”
连渭谄媚的声音响起来,秦明雪扭头看,只见连渭坐着椅上,由几个侍卫抬着,抱着拳,一副关切焦急的神情。“小侯爷受了伤,回去多歇几日,不必上朝。”
陆无渊扫他一眼,视线回到了刺客的身体上。秦明雪也好奇地盯着看,昨儿天真公公的意思是,这些刺客可能不是来杀陆无渊,而是杀她的。“小公子,这些丑陋的东西,不看也罢,不要污了小公子的眼睛。”
连渭看着,又是满嘴的关切,却成功地把陆无渊的视线给勾了过来,他见秦明雪毫不避讳地盯着地上几具黝黑的男人身体看着,虽是死的,可也不成体统下,当下就浓眉轻拧,刚欲说话,秦明雪却往前走了一步。“天真,你让他们检查这些人的头顶或者脚下,这样有组织的刺客,一定会有纹身。”
秦明雪此事想心事,正想得入神,根本没管连渭和陆无渊,抓着天真大声吩咐。天真连忙看向陆无渊,见他点头,几个侍卫立刻在刺客的脚下寻找,脚底干干净净,没有记号。大家又撩起刺客的头发,扒开了,在头皮上仔细地找,也一无所获。“奇怪,还能把记号做在哪里?”
秦明雪嘟囔着,从侍卫腰上取了把剑鞘,又往刺客身边走近了一点,她手一扯,陆无渊只好跟着走近。只见她拿着剑鞘,在男人身上轻轻地一拔……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拿眼角余光轻轻地瞟陆无渊,他脸色虽铁青,却还能维持平静,一挥手,沉声说道:“查!”
侍卫反应过来,蹲下去扒拉,然后站起来回禀。“皇上,刺客都纹有一个水字。”
水?陆无渊眼神黯了黯,扭头看连渭,连渭脸一白,连忙从椅上滑下来,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皇上,虽然微臣的名字里有个水,可绝对不是微臣干的啊,微臣的妹子贵为皇贵妃,是未来的皇后,皇上的心尖人,微臣一家,对皇上的厚爱感恩戴德,绝不会犯下这种断子绝孙的、十恶不赦的大罪啊!”
你已经快断子绝孙了……秦明雪扭头,视线投向他的腰下。“起来吧,朕怎么怀疑连爱卿。”
陆无渊转过身,慢步走到树下,摆好的檀木桌上放着早膳,他也不避讳死人,就坐在这里用起了膳。阿罗这时候才过来,跪了一晚,走起路来明显有些僵直,他眼角瞟到秦明雪,立刻慌乱地躲开,从侍卫身边绕过,跪到陆无渊的面前,大声说道:“皇上,臣请皇上下旨,让臣和白将军一起去杀敌平乱。”
陆无渊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臣谢恩。”
阿罗一磕头,站起来就走,从秦明雪身边走过时,犹豫了一下,一抱拳,小声说道:“小公子保重。”
怎么过了昨晚,阿罗就对她这么冷淡了,难道真是怕被她连累?秦明雪心中很是失落,看着他大步走向院外,心里一阵阵地伤怀。阿罗走了,还有谁对她那样好呢?“别看了。”
陆无渊的手在她的臀上一拍,低声说道:“你怎知,刺客会在那里纹上记号?”
“我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