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孩子,他也有些难受,可闯祸的人是秦明雪,他又不知如何决断。“皇上,替臣妾作主啊,这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再过五月便能来到这世上,叫您父王,叫臣妾母妃,臣妾平常都不敢出宫,怕喝错了水,吃错了东西,小心翼翼地,全为了这孩子……你让臣妾怎么活下去?”
“好了,你还年轻……”陆无渊拍着她的背,劝了一句,后面却不知说什么好。“皇上如今心里只有雪妃,哪里还有臣妾?”
冰洁揪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无渊心里堵得慌,又不能在此时责备她,连相坐在一边看着,连忙起身劝,“皇贵妃不要太过悲伤,身子要紧。”
“对、对,身子要紧。”
陆无渊这才找到了句话,扶她躺好。冰洁拿手掩着脸,继续呜呜咽咽地哭。御医这时候过来了,端着一碗药,低声说:“皇上,药熬好了,让娘娘服下吧,娘娘现在身子亏得很,得仔细调养,早点歇着为妙。”
“对,冰洁你先喝药,然后歇着吧。”
陆无渊伸手扶起冰洁,要喂她喝药。冰洁却偏过了脸,不肯张嘴,语气生硬,“皇上只爱雪妃,那就去雪妃那里,不必管臣妾。”
陆无渊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语气,沉声说:“朕让她进来给你磕头,道歉。”
冰洁还是不肯张嘴喝药,陆无渊把药碗往一边一丢,冷冷地说:“朕已经替她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再打她十鞭,可以了吧?”
冰洁的手在被子里紧握成拳,唇都颤了起来,连相在一边连忙说:“重了,太重了,雪妃并非故意,皇上不必如此。”
“就这样,来人,让雪妃进来。”
陆无渊黑着脸,冲着殿外低喝。一名小宫女连忙出去,跪到秦明雪面前,轻声说:“雪妃娘娘,皇上上,让你进去给皇贵妃磕几个头。”
秦明雪的呼吸紧了紧,慢慢站起来,往里面走去。她虽能免死,可冰洁若以死相逼,她今晚只怕也难熬苦楚。殿中有股浓腥的草药味儿,奴才们一层层掀开了帘子,只见锦绣鸾榻上,冰洁正枕在陆无渊的腿上,披头散发,一脸泪痕,双眼肿得像桃儿。连相坐在一边,白眉紧拧,一脸冷竣。陆无渊看了她一会,沉声说:“雪妃,你虽无意,但毕竟让朕和贵妃痛失龙子,今日朕要罚你,给贵妃磕三个头,再领十鞭,你可有异议?”
秦明雪微拧着眉,抬眼看向陆无渊,轻声说道。“是臣妾的错,臣妾领罚。不过臣妾就领二十鞭子吧,磕头的事,臣妾的腿痛,跪不下去,姿势不好看,还得罪了皇贵妃,皇贵妃贤良大方,一定也不会在意这三个响头。”
“雪妃!”
陆无渊脸色一沉,正欲发作,冰洁却拖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流着泪说:“皇上,罢了,雪妃一惯的冰清傲骨,只跪皇上,臣妾也不要这二十鞭的责罚了,皇上就送臣妾三尺白绫,让臣妾陪皇儿去吧。”
陆无渊的脸色青了又青,拂袖而起,冷冷地说:“既然你们都不肯退步,那朕也就不劝了,来人,带雪妃下去,打二十鞭,至于冰洁你,既然要去陪皇子,朕也不拦你,就赏你三尺……”他说到这里,冰洁的脸色陡变,连相也从椅子上滑下来,声音之响,足以打断陆无渊的话。“皇上息怒,皇贵妃太过伤心,所以口不择言,看在皇贵妃才痛失皇子的份上,饶过她吧,雪妃也确非故意,这鞭子一事,也就免了吧。”
“不能免,雪妃自请二十鞭,就在这院子里打,朕亲自打,冰洁你就好好听着,看解不解气,解不解恨。”
陆无渊说得有些狠,此言一出,连冰洁也从榻上滑下来了,拖着他的龙袍大哭,“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不敢让妹妹挨鞭子,皇上不如打臣妾好了,臣妾知道妹妹是皇上的心尖肉,臣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保不住皇子,让皇上如此嫌弃……”连相也不敢再出声,哪个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如此相逼,何况是陆无渊,陆无渊方才极尽婉转,哄了这么久,可惜冰洁方才没有顺坡而下,把陆无渊给惹火了。“朕明日要领军出征,你们一个个的来为难朕,让朕如何出去打仗?”
陆无渊从冰洁手里扯出袍摆,拂袖而去,但是,他也没看秦明雪一眼,就那样离开了。秦明雪有些委屈,本就非她之错,偏要她跪下磕头,她自愿挨打了,这些人还要不依不饶。要知道宫中行刑的鞭子,都是淬了辣椒和盐水的,皮开肉绽不说,痛也痛死你。冰洁扶着连相手手颤微微站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抬手指她,“秦明雪,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还回来。”
秦明雪拧拧眉,转身就走。和这样的女人,她无话可说,她分明可以感觉到今日是连冰洁故意挑事,否则不会故意往她身上倒滚烫的汤汁,拿自己的孩子当赌注,人心之毒,可见一斑。大殿中静下。连相扶着冰洁躺下,低声劝她,“皇贵妃快别闹了,皇上明天出征,你今天如此闹,他心中当然不痛快,有理也成无理。你还年轻,调养身体,有老臣在,只要你再怀上龙子,太子之位依然是你的。依老臣所见,皇后之病甚重,说不定哪天就……你要保持荣宠,今后机会……”“父亲,你回去吧。”
连相还在叨叨,冰洁突然摆手,打断他的话,一脸疲惫厌烦。连相拧拧眉,又说:“皇贵妃,老臣斗胆问一句,你莫不是故意如此一闹?你心中还是忘不了他?”
冰洁的脸色变了,猛地扭过头,盯着连相说:“父亲,你们让女儿嫁谁,女儿就嫁了谁,此时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这是要推女儿去死么?别忘了,女儿若失宠,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还是赶紧回去,和哥哥商量怎么早日除掉那贱婢,别让她挡着女儿凤临天下的路!”
见她发火,连相这才缓和了脸色,作了个揖,转身出去。冰洁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猛地睁开了,从被子下面摸出一张丝绢儿,上面一行字:“别碰她,我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