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底老鹌鹑被送进临终关怀医院，她让女儿打电话给老耿，要老耿和老林一起去见她一次。女婿开车把两个人送到医院，路上他说岳母已经不能吃东西，靠输营养液维持。到病房里老鹌鹑躺在病床上神志还清醒。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清楚：她说老家伙我不恨你，你爷爷和爸爸给你们三个留下不少值钱东西，你把我们三个人带进城还有了房子，家里有了汽车和家电。你工作几十年一直都十分努力没松懈过，孩子们也争气都上过大学，有了几处房产。我日子不多了，你既然和林妹妹结婚，以后就拜托林妹妹照顾你和我们孙辈人。你替我交了这个医院钱这是你该做的，林妹妹你不要有意见，希望你们将来能去墓地给我上坟，我们三个人身后能放在一起。不用烧纸，摆一束花放几块点心就行。老林说我们以后会去给大姐上坟，你孙辈人我会照看他们长大，我答应你将来我们三个人放在一起。从医院出来上车回养老院，回到房间里老林说你看到她成了这个样子很伤心，这我可以理解很正常。给你几天时间恢复正常，我们还有几十年日子要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一定会给你闺女看孩子。我们过几天先去杭州过冬，估计元旦前后回来好让你处理家务事。
10月30号早饭后两个人回房间拿箱子，请服务员帮忙叫来一辆网约车。锁好门拉着箱子走到门外，等了几分钟一辆灰色本田来到门前，司机帮忙把箱子放进后备箱汽车上路。回到杭州房子里打开箱子把带来东西放下，家电插上电源线，打开窗户通风去掉屋里发霉味。躺在床上休息一个小时，一起拉着购物车去市场买食材，在饭馆吃一次面条。然后老林拉着购物车回家老耿去画廊买纸和颜料毛笔，与负责收画郎师傅见面，听听他对目前市场动向和艺术潮流分析。回家路上在小区附近超市里买了面包、蛋糕、豆包，两个人晚饭很简单，面包、玉米面粥加咸菜。晚饭后老耿把桌子拼在一起擦干净，开始一幅大幅工笔风景画创作，老林客厅里来回走走锻炼身体，然后坐下看电视新闻。老耿这幅彩色工笔风景画5天后完工，老林说你太劳累了，休息两天我和你一起去画廊，这幅画很快就卖出去，老耿收入14万元。过了几天儿子来电话，他妈已经昏迷了，呼吸还正常不用呼吸机，估计她时间不多了。老林问我们是不是要早点回去？“那就元旦回北京，我们开车到附近景区看看，以后也许很难有这种机会了。”两个人第一次出门是去新安江水电站参观，老耿开那辆混动车在建德游览住一夜，然后去水库坐船。离开千岛湖去南京，在南京住三天，去镇江无锡转一圈。在无锡找一家4S店维修一次电路故障，沿太湖西岸到湖州。在湖州住两天回杭州。老林对这次外出旅游很满意，她说回杭州我就要暂时先不下楼不出门，你也休息几天在家里画画，等圣诞节我会跟邻居老邝夫妻一起去教堂，听一次教堂音乐。以后隔两三天老耿出去买一次东西，老林不下楼只在家做饭做家务。平安夜两个人跟着老邝夫妻去一次教堂，12月25号早饭后老耿开车拉着老邝夫妻一起去上海。先到徐家汇大教堂参加一次瞻礼活动，在里面停留两个小时出来去浦东。四个人登上电视塔转一圈看看周围风光，下来找一家小饭馆老邝请客吃饭。饭后老耿开车送他们到南京路附近，他们在南京路游览然后回杭州。老耿开车到甜爱路附近一家预约好旅馆，车停在地下车库里，上去到一楼办理入住手续。在房间里躺下休息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拉着购物车去南京路和豫园购物。老林买的东西装一个纸箱发给她侄子，老耿花钱买的东西装两个纸箱叫快递发给儿女。在上海住三天回杭州，12月30号老耿把完成画作交给画廊，未完成草稿装进走轮箱准备带回北京。2019年1月3号两个人乘高铁回北京，下午3点回到养老院。 1月9号下午老鹌鹑在医院去世，晚上女儿把这个消息告诉老耿，还问老林能不能来帮忙看孩子。“现在由什么人看着瑞航？”
“雇保姆9个月了，我们想让您和妈咪过来住，不要再住在养老院里。”
“你妈身后那些东西如何处理？”
“我大舅妈和二姨都来了，她们说按照村里习惯衣服可以留几件毛料好衣服做纪念，其余衣服和鞋她们带回村里全都送人。”
“既然有这习惯那就都交给她们去处理，省的以后林海宁看到不高兴，你和她先谈谈吧。”
女儿和老林在电话里谈了30分钟，谈完后老林说你闺女想让我给那两个小孩儿当姥姥。先不说老大10岁了能不能接受我，咱们要是搬过去就给拴住了。小的不到两岁离不开人，大的上学每天接送都由你负责，电动三轮车这回可是用上了。我说让他们夫妻过来面谈具体问题，还要签个协议。我给你们看孩子你们要拿我和亲妈一样看待，以后给我养老。11号晚上儿子儿媳都来电话找老林，意思都是想让老林成为他们继母，去给妹妹看孩子，寒暑假也顺便照看一下他家孩子。
1月13号星期6上午老耿女儿一家四口过来谈判，他们说只要同意给看孩子，老林提出条件都能接受。下午儿子儿媳带着小孙子铁明过来和老两口协商。老林同意带着儿女家两个大孩子去厦门住几天，孩子飞机票由他们父母出钱，在厦门费用他们不用出钱。15号早饭后儿媳倒休开车来接老两口，两个孩子已经在车上。到机场离飞机起飞还有1个小时，赶紧办完手续登机。到厦门后坐机场班车到市区，下车后打车到距离房子最近小区西门下车。先到西门外一家小饭馆吃午饭，然后拉着箱子进入小区去自己家。进门后老耿给外孙女章瑞新，长孙黎明每人安排一个房间，让他们把自己带来东西放下。老林打开衣柜给他们拿出枕头被子，告诉他们刚吃完饭不要立刻上床睡觉，先到客厅活动一会儿再睡午觉。 两个孩子从窗户里看看外面景色都很高兴，老耿告诉他们附近那些大楼都是什么单位。章瑞新问为何叫写字楼？“这是从香港过来一个词，计划经济时期在大陆没有这种概念。各大单位都有自己办公楼，也不存在小型商贸公司科技公司这种业态，转向市场经济后才有供出租用大型写字楼。你们赶上了好时候。每一代人都有需要他们解决的问题，但生活总是在不断改善。1980年看报纸说西方发达国家每人都有几十件衣服，我们感觉难以想象。那时候我们就那几件衣服，想多买没钱没布票。我上小学刚有化纤衣服时买化纤衣服不要布票，你们太奶奶让我早晨服装店还没开门就去门前排队买衣服。”长孙黎明问什么是布票？“当年按人头发布票，上面写着几尺，买衣服还有买布自己做都要用布票。每个人布票数量有限，你想多做几件衣服根本不可能，化纤布出来才有不收布票衣服。”
下午4个人一起去附近市场买菜和其他食材，回来老林带两个孩子做晚饭，告诉他们学会做饭是以后要用一辈子基本技能。章瑞新问其他还有什么？“女孩子要学会用缝纫机做衣服补衣服，你们两个都要学棋学画。”
晚饭后4个人一起走出小区在周围转一圈，回到家里两个孩子先学国际象棋，老耿在旁边准备自己画稿。“跟着我学国际象棋不是让你们学到专业棋手水平，那条路没几个人能走通。这只是一种业余爱好，有正当业余爱好就可以减少沉迷游戏，按照前辈说法玩物丧志危险。不论老少都不可沉迷手机，我生玩手机，万事成蹉跎。你本来就不是学霸，再沉迷手机游戏，那学习不是更差了。还有他让你们跟着听古典音乐，看芭蕾舞和戏曲频道里京剧都是一种学习，只有多接触高大上东西，才能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不过这主要是他的责任。从明天起我平时不下楼，也不过问外边事情，由他带着你们外出学习参观。”
长孙黎明问有什么学习项目？“让你爷爷带着你们进大学校园，进博物馆，明天去鼓浪屿都是一种学习。你们要从过去名人大家成长过程中吸取经验得到启发，让他给你们讲讲。”
“前辈大师名人站在那个时代最前列，做出能让后人学习榜样。我们普通人当然不敢说一定能做出多大成就，但你们至少要能上个好大学，将来当个白领，这是咱们全家奋斗目标，黎明你出门你要给妹妹带路注意安全。”
以后几天每天上午老耿带两个孩子外出游览参观，中午在外面吃饭，回家午睡起来上课，学习国际象棋，学工笔画和水彩画，还要配乐听古典音乐。章瑞新说这房子比广州房子大不少，楼下和广州一样冬天也绿树成荫，就是方言难懂。姥姥你能听懂吗？“我会宁波方言，福建方言能听懂一部分说不好。”
“什么时候回去？”
“春节前回去，那个保姆要回家只能我去你家住几天，等保姆回来我还回养老院。”
“那您以后会长期住在我家吗？”
“老安没了我和你姥爷是夫妻当然也就是你姥姥，南方话叫外婆。不过要是我去看你弟弟，照顾你生活吃饭还需要和你爸妈协商达成个协议才成。你舅舅那没问题，他早就叫妈了，而且不在一起住也不会有矛盾。你姥爷结婚早有两个孩子，他小学和中学男同学家都是独生子女。他们两个结婚时你那个住在村里三太姥姥，找到村里一个你们该叫他舅姥爷，当时在公社就是今天镇政府当领导的人，利用职权走后门领出结婚证。所以虽然后来无法相处离婚，你姥爷也从不抱怨老安，毕竟给他两个孩子。要是没有你姥爷他爷爷和他爸爱倒腾名家字画，今天你妈和你舅舅哪有钱买房子。你那个三太姥姥儿子你姥爷堂弟，也是卖了分给他家名画才有钱来市区买房子。你姥爷1980年代买的9幅画，如今有几幅也涨价1000倍。当年作者还不出名属于中青年画家，一幅画几百元。后来他们功成名就作品大幅度涨价，你姥爷说这比炒股合算。”
“为什么结婚还要走后门？”
“当时规定两个人年龄加起来50才能登记结婚，你姥爷他们两个年龄加起来45，只能找人帮忙偷偷拿到结婚证，结婚时把安家人请到城里饭馆吃一次饭，怕人议论在村里没敢声张。”
因为保姆春节要回家，四个人把房子里收拾干净，保姆离开前一天坐飞机回北京。女儿开车来接，先把黎明送回家，再把章瑞新和老林送到她家，最后把老耿送回养老院。楼层服务员小罗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你老伴呐？“我前妻没了她去我女儿家帮忙看几天外孙，等保姆回来她还回这里。”
“你外孙多大？”
“不到两岁。”
午饭时间已过，老耿把带回来东西收拾一下，昨天下午买的盖浇饭拿出来放在盘子里，拿到楼道公用微波炉加热后拿回房间吃下去。饭后看半个小时电视剧，把画稿在桌子上摆好上床休息。下午起来打开电脑播放国家大剧院网站古典音乐频道里歌剧CD,一边听音乐一边作画。晚饭后给305老邵、307老蔡还有老徐等关系较好朋友，每家送一袋白茶做礼物。他们说老收你东西无以相赠：“没关系，我们也许要从这里搬出去了。”
老耿把家里情况简单介绍一下。“目前还不确定，等她回来再说。”
春节前除夕年夜饭老耿自己坐公交车换地铁去女儿家，到那里后老林说和你女儿女婿达成协议，并且写在纸上一式两份双方都签字按手印。他们保证对我像亲妈一样对待，我给他们看孩子交换他们以后给我们养老。我以后在家有时候说宁波话，他们要逐步适应。我还是留长发在后面盘起来，仍然还是两个手腕都戴手镯。都是你买的，左手腕玳瑁手镯，右手腕金手镯。手上抹红指甲，从春到秋在家光脚不穿鞋戴脚镯，脚上一只脚戴三个脚戒，也抹指甲油但不是红色。我不去做美甲，只抹指甲油。出门穿花裤子，在家穿旧衣服，我那台电动缝纫机也要用上。那个人照片放在闺女屋里，客厅不放她照片。她留下三件毛料衣服也放在闺女衣柜里，留下一双拖鞋三双平跟皮鞋我可以穿上。去学校接送和买东西主要由你负责，有这老二当然要带他下楼，不过我平时尽量不走出小区，也不过问外面事情。我去外地机票火车票自己出钱，和孩子们一起外出买票交费由他们负责。我身后房子归我侄子，存款你女儿和我侄子各拿一半。和你儿子还有亲家母达成协议，以后学校寒暑假广州、厦门、杭州三处房子我们都可以带孩子去住。今年暑假我带你两个孙子去广州，让你那位亲家母休息一个月，回村去处理家里私事。还有一样必须办，你我去领结婚证成为正式夫妻不再是协议夫妻。等保姆回来我还回养老院和你住在一起，毕竟咱们已经交钱了。咱们先把一部分东西送过来，2月24号星期日下午，女儿女婿去养老院把咱们接过来，东西也都搬过来。咱们两个搬过来保姆就可以离开去下一家干活，她已经找好了。老鹌鹑留下被褥都交给保姆，她自己用或者送给她朋友，咱们都用自己的。我这样安排怎么样？“挺好就按照你安排去做。”
离开养老院之前两个人把自己东西收拾一下，除去衣服被褥和老耿那些东西也确实没有多余东西。女儿先来一趟，拉走两个人夏天衣服和毛巾被，暂时不穿衣服，拖鞋凉鞋等物品。送来按老耿要求买的乌克兰啤酒，俄罗斯糖果和伏特加酒。给平时关系较好几位每人一瓶酒，外加一幅画。告诉他们画千万别当废纸扔掉，那可是等于扔了5万元钱。选个天气晴好上午，和部分老人还有服务员在楼前合影，女士们坐在前排，老头们站在后排。和老徐约定9月到他家村里住几天，老林看孩子只能住一天。老耿住一个星期和养老院其他年轻老人一起，帮村里把山上柿子加工成柿饼，去年已经实行过一次，管吃住给钱不多，不少老人还是很喜欢到村里干活住几天。这些年村里劳动力太少，传统柿饼因为没有劳动力做不出来，柿子又不好卖，老人进村解决了部分问题。走之前两个人还特意到附近建筑工地，还有一个保留没拆山村去转一圈拍照留念。24号午饭后两个人回屋躺下休息半个小时，起来拿背包带把被褥毛毯打包。老耿电脑放进包里，绘画用品和未完成画作等放进一个编织袋两个人其他物品放进另一个编织袋。下午两点女婿开车来接，养老院裘院长等人前来送行，他说你们是养老院最近几年少有的返回家里老人，大家应该在楼下合影留作纪念。服务员小宋老许帮忙把东西拿出去，放进汽车后备箱。汽车开动后老耿说老林真谢谢你，让我们能从养老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