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雪才踏入屋子，唐若瑶便迫不及待迎上来，满面含笑：“进宫一趟，感觉如何？遇着霍叙白了么？”
“根本白忙活！”
姜晴雪烦躁地往椅子上一靠，端起冷茶水咕嘟嘟灌下去，也浇不灭心头无名火：“那个霍叙白始终就冷着一张脸，我都没机会靠近他。其他贵女呢，大概瞧不起我身份，也没人主动理我，我杵在她们中间插不上话就！”
唐若瑶不觉变了脸色，拧眉道：“那丫头没将你介绍给别人？你爹可是亲口答应我的！”
姜晴雪气上头了连尊卑长幼也顾不得，哼了一声道：“她还不是爹惯坏的？哪里管得住她？来回路上也就是老太太问了我一声，到了宫里头，那姜妗就任我自生自灭，她自己倒是大出风头！”
“岂有此理。”
虽早已有了些心理准备，唐若瑶心中还是老大不快，如女儿所说，这趟去了岂非等于白去？她原本打算让姜晴雪通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打入贵女圈子，多交几个好友日后也好帮衬，至少也得露个脸，却没想到姜妗并没有遵从姜维宁的意思，真的就只是“带”她过去了，搞得之前白算计一场。况且看老太太这个态度，大约也只是惦记着未出世的孙儿，对姜晴雪这个孙女不过面子情，连爱屋及乌都算不上。既如此，她就只能试一试剑走偏锋……唐若瑶向姜晴雪招了招手令她近身正要说什么，忽听见门外敲了两声。“晴雪回来了么？”
正是姜维宁的声音。唐若瑶连忙打开门迎他进来，殷勤重新斟了热茶给他，又拿了软枕搁在他椅子上，这才委委屈屈低下头：“维宁，我们晴雪……”姜维宁摆了摆手，神情倦怠：“我已经知道了。晴雪是头一回去这种场合，不会交际也正常。不过你不必急，年后倒有一次选秀，或者还有机会。”
“选秀？”
唐若瑶和姜晴雪同时睁大眼睛。姜维宁嗯了一声：“并非选宫妃，而是选公主伴读，不但要求模样好，才学也看重，你趁这段时间好好调教一下晴雪，到时候我想想办法。”
唐若瑶一听又有机会，这才转忧为喜，又体贴地为姜维宁揉肩膀松筋骨起来。姜维宁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小腹部，笑了笑道：“总得也有四个多月的胎了，怎么肚子竟没什么变化？想是小家伙长得慢。”
唐若瑶怔了一怔，旋即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恐怕是我太瘦的缘故，所以不大显怀。近来又一直胃口不佳，没什么想吃的。”
“那怎么行？大人要吃，孩子也要供养。”
姜维宁的火气一下子被撩拨了上来，想起自己的夫人就更是烦闷：“你是有身子的人，如何比得上普通人？她也太不拿这当回事了！”
不觉天晚，一夜北风呼啸，因姜妗“晕厥”的缘故，温枕书也就在她房中歇下，下人伺候服药也方便。一早起来，萤烛推了窗子，姜妗才瞧见外面微微飘着雪，柳絮一样落在地上庭树上。炉子上的药已经熬好，姜妗披了衣服亲自将药端到温枕书面前：“娘亲吃药。一会儿我去外头给您堆个小雪人，就和小时候一样。”
“淘气。”
温枕书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子：“你昨儿刚晕，到底伤了些元气，还是不碰这些寒凉之物为好。”
姜妗摇了摇头，正要往门外走，忽然看见一人正从廊下往这边走，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倏然消失不见。“怎么了？”
温枕书犹不明就里，疑惑地问了一声。下一刻，姜维宁已阴沉着脸进了门，大氅一甩，雪花扑簌簌地落在屋中地毯上。温枕书见他脸色已知事情不大对，自己也就笑不出来：“有什么事么维宁？”
姜维宁语气冷硬：“若瑶她有了身子，当初也是你答应要将孩子养在膝下的，如今她胃口差饮食少进，你怎能完全不上心呢？”
温枕书被问得愣住，天地良心，就算她心中再是不喜欢唐若瑶母女，也从未在衣食住上克扣过，丈夫这一通问罪从何说起？她百口莫辩，姜妗却冷笑一声反驳道：“依父亲看，我娘亲该如何做呢？掰开那位唐姑姑的嘴，一勺子一勺子地给她灌下去？”
“你……”姜维宁听她形容，愈发动了怒：“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么？”
“父亲问得好。”
姜妗竟是抚掌一笑，脸上冷意森然：“这话原也是我要问父亲的。为什么我娘亲病了这多日，你连一句问候都不曾有，今日难得上门，却是为你那位发妻出头来了？”
见姜妗又一次顶撞自己，姜维宁顿时怒意直冲脑门，可细想这话，竟又无反驳之处，反而确实是自己不对，不由得又羞又恼。而就在这时，廊下又走来两人，姜老夫人在一个嬷嬷的搀扶下进了门：“枕书还没大好？像这样一日日的也终究不是个事儿！要不仍让你三弟妹替你照管两天？身体这样弱，倒不如越性歇上几天。”
姜妗原本看在她是长辈的面子上恭谨站直了身子的，一听这话却冷笑出声：“上回险些要闹得打盗窃官司，祖母莫非是忘了？”
姜老夫人闻言一皱眉向她看来，正想训斥孙女的斤斤计较，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个小厮来报：“老太太，平南公爵府送东西来了。”
此言一出，姜老夫人和姜维宁不由对视一眼，心中都起了疑心，这不年不节的，公爵府怎么会送什么礼物来？于是一齐问出口：“送的什么？”
小厮抬头觑了他们一眼，回道：“就是两个匣子，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如今人就在门房处等着。”
姜妗也仍在困惑，但眼下落着雪，再怎么没有让人在门外等着的道理，便清了清嗓子道：“既如此，请他先进来。”
见姜妗是这个态度，姜维宁倒还没怎样，姜老夫人先心中犯起了嘀咕——莫非那日戚家小姐所言不差，姜妗离席的那小半个时辰，真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