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老爷闻言沉默不语。王玄之注视着潇老爷,见他若无其事地打理着盆景的枝叶,叹道:“父亲,你不必如此仁慈。”
潇惠娘可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她方才这样咄咄逼人,全然忘记了她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全然忘记了如若不是潇老爷,她如何能在潇月娘去后坐上了路家主母的位置。这个毒妇,恐怕是得意忘形了。潇老爷苦笑了一记,说道:“玄之啊,这人老了,总是会心慈手软的。原本……我原本独个儿也行,只是不想伤了她的心,”他顿了顿,“可……终究是……”方才,他还是忍不住怒了,惠娘那丫头如今说的话语,真是不像话得教人忍不住怒意。王玄之冷笑了一记,说道:“父亲何必如此顾虑,她不过是家里的一个庶女罢了。”
潇老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方才说,你与小厮在门口碰着了?”
“是!”
王玄之点头。“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潇老爷问道。王玄之笑了一记,说道:“不巧,倒是与那潇惠娘一样,也是来问问,爹爹今日义女之事可是成了?”
“成了。”
潇老爷淡淡地说道,“你帮我选个良辰吉日,好教绮罗来家里认认路,认认人。”
“是!”
王玄之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潇老爷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欢喜她?”
王玄之一愣。“林绮罗。”
潇老爷提醒道,“我看你好似欢喜她。”
王玄之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笑了笑,并不作答。“她现在做了我的义女,与你便是兄妹,虽说不是亲兄妹,但明面儿上你们两个都是我义子义女。”
潇老爷说道,“你若是欢喜她,不如好生想想我先前与你说过的开府之事。”
王玄之不语。开府之事,其实潇老爷许多年前就说起,他的意思是教他脱去潇家义子这个名义,以他本家王姓开府立业,不必承继潇家子嗣的责任。王玄之一直不愿意,主要是如若他脱掉了义子之名,就不是潇月娘的亲人,仿佛两人的联系就此薄弱。“你本就在外头住了许多年,开府不过是将你王家重新立起来,外人以为你已经不算是我的义子,我心里还是将你当作儿子的,”潇老爷苦口婆心地说道,“再说,你这年岁也大了,早该娶妻生子,我这也是管不动你,你若是能成家立业,以后我下去了,见了你父亲,也不必愧疚万分。”
“父亲!”
王玄之沉沉地叹气,“我晓得了,我会好生想想。”
潇老爷闻言伸手拍拍王玄之的手臂,如释重负地点头道:“好,你愿意好生想,那就好!”
王玄之不语,心中却想着潇老爷的话语,开府不过是小事,问题在于林绮罗,她早已明白地拒绝了他,即便他再欢喜,也只能尽力帮她报仇,如此而已。不过,他转念一想,如若他开府出去,日后对付路长风和潇惠娘,他更能放开手脚,不必被人指着鼻子骂忘恩负义。“玄之,你今日可忙?若是不忙,与我手谈一局?”
潇老爷打理完盆景,朝王玄之看去。王玄之笑了笑,说道:“酒馆有人看顾,我这几日做了个闲人,哪里会忙,父亲既然要与我对弈,自然是要来一局的。”
潇老爷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好,我今日定将你杀个片甲不留。”
说完,就高兴地朝着院门走去。王玄之听潇老爷这样说,立时想起他的棋艺,嘴边不禁露出一抹笑来。云雀大街。潇惠娘怒气冲冲地出了潇家,坐上了马车回府去,途径云雀大街之时,她想起了那个在归云楼旁新开的酒馆,她冷冷地说道:“白霜,叫马车往归云楼去。”
坐在马车角落里的白霜闻言,忙转头与外头的车夫吩咐了一句。不多时,那马车便缓缓地停到了归云楼门前。归云楼的掌柜一见路家的马车,连忙笑着迎上来,却见潇惠娘面罩怒色地下了马车。潇惠娘瞥了一眼掌柜的,转头朝归云楼两边的商铺看去,问道:“新开的酒馆是哪家?”
掌柜的笑着指了向如意酒馆,说道:“回大奶奶的话,就是那家叫做如意的。”
潇惠娘点点头,带着白霜就去了如意酒馆。此时的酒馆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酒馆的大堂里头几乎都坐满了酒客。潇惠娘还未进门,就有一个面皮白净,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俊美店小二迎上来,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太太,里边请。”
潇惠娘随着那店小二进了门,淡淡地问道:“可有厢房?”
那店小二笑着说道:“自然是有的,不知这位太太想要哪间?今儿楼上还有两间厢房,一间叫做鹊登枝,另一间叫做临江雪。”
潇惠娘一听,暗中冷笑了一记,这名字不就是学了她的归云楼?她道:“鹊登枝吧!”
“好嘞,这位太太这边请。”
店小二微笑着引潇惠娘往店里走去。潇惠娘进了那间名为鹊登枝的厢房,心中的冷意越发盛了几分,这家酒馆特意开在归云楼旁,那厢房的名字又可以莫非归云楼,可见这家酒馆的老板,就不是个好的。这样喜欢抄袭吗?潇惠娘冷冷地看向店小二,问道:“你们家东家是何人?”
店小二一愣,随即笑着说道:“这位太太可是寻咱们东家有事?如若是,小的这就去禀报掌柜的一句。”
“我问你东家是何人,你与我说了就是了,这般啰嗦做什么?”
潇惠娘不悦地说道。店小二脸上的笑立时消失了,他露出为难之色,柔声说道:“这位太太你可莫要动气,小的这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你难道连自家东家是何人,你都不晓得?”
潇惠娘问道。店小二点点头,叹气道:“小的不过是个拿钱做事的,如何能晓得东家是何人,这酒馆开业后,小的可没听说过东家的事,这位太太,你看这……”潇惠娘沉默了。这个店小二说的话她是不信的,无奈这小子说话这般诚恳,好似她再问几句,他就要给自己跪下不可。潇惠娘哼了一记,说道:“罢了,将你家招牌的酒水吃食都给我弄一份来。”
店小二闻说重又笑了,道:“是,小的这就去。”
说完便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