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你如今,倒是大不一样了。”
顾青岚向前迈了两步,一副十分自如的样子边说,边执起他轮椅的扶手,并将其推离了窗户那处的风口。见她这么做,齐穆行也没有制止,是没有丝毫不自在,只是回首看向她道:“是要多谢你”一时也不知究竟是在多谢她将他推离了那风口,还是意有所指。顾青岚将他推至桌前方才停下,自己也不像之前那般拘谨有礼的小姐做派,直接坐在他不远处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殿下不必谢。”
“即使没有我,殿下定然也能成事。”
可齐穆行却摇了摇头,“不,我谢的……”“是你给了我称帝的决心。”
他在说这句话时敛去了些许笑意,连眸子都变得凉薄了些。顾青岚回想起那日在画舫同他所说的话,本只是些轻描淡写的安慰罢了,虽也的确是她心中所想,但她从没想过,眼前人会将那些话当成是成事的动力,并终有一日将其践行。她一时间没有回话,只是垂下眼眸想了下,“当日我曾问过你,你若为帝,当会如何。”
齐穆行只是把玩了下他手中的折扇,垂眸淡淡道:“我既为帝,自当有我的打算。”
他说的理所当然,可在顾青岚耳朵里听来,便知道了他的意思。这个人,表面君子,实则内里打算颇多,想来当时所言,也不过只是说说罢了。顾青岚心中对他多了些鄙夷,唇角却露出了笑容,面对这种人最是不该的就是生气,越是生气,越让对方觉着他胜了,她只是又呷了口茶似无意般道:“无妨,临朝百年基业,纵然你是如何,想来也不会一夕倾塌。”
“你这般说,便误会我了。”
齐穆行的唇角抖了抖,但还是维持住了温润的表象,身子稍稍是向前靠了些道:“我或许不当是明君。”
“不过,在你眼中,就真是那昏庸之辈?”
他是微微眯起眼来说着。顾青岚的笑意缓缓在唇边消散,他是否昏庸,顾青岚不敢肯定,但历朝历代的昏庸之君,多是暴虐之徒,亦或是懒政之辈,再或者胸无城府,教那宦官也罢,党争也罢,乃至是后宫也罢,被摆布的来来回回。可显然,齐穆行哪一种人都不是。但他有个致命的问题,令他绝不会是明君。“你当真在乎?”
顾青岚抬眼问道。就如同他谋图帝位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他的确早有部署,但他原先的志不在此,既然是顺便得来的东西,便更加不会去在意了。不过令顾青岚没有想到的,齐穆行竟好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般,他是展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之后令替代自己双足的那车轮滚动到了顾青岚的身前。这般顾青岚下意识的是将身子稍稍向后靠了些,“殿下?”
她有些疑惑的问到。可齐穆行却突然开了口,“你若是担心我是否当的起临朝大业,又是否能成为明君。”
“不如……”他说着,竟将手伸向了顾青岚身盼那张椅子的扶手,支撑起了他的半个身子。“你来做我的皇后,监督我,见证我成为明君。”
“如何?”
他的尾音上挑,听上去有着不符合他平日里做派的轻佻。顾青岚一时不解他为何要突然提出这般荒唐的事,毕竟眼前人即将坐拥天下,是怎样的美人得不到,若说是为了顾家的势力,他全然没有必要这么做,按道理来说顾家如今对他是忠诚的,想来他也看得出。何况她曾与齐穆舒有过婚姻,虽说没有夫妻之实,但终究是拜过堂的,眼前人选择了她这般的人且不是做妃做妾,而是做正宫皇后,是否有些荒唐了?顾青岚面对着突然压下的阴影,只是做镇静模样,舔了下嘴唇,“殿下何出此言。”
“殿下即将荣登大宝,已是不同往日。”
“我虽与岑王殿下并未有过夫妻之实,却终究已不是清白的名声。”
“皇后乃一国之母,是天下女人的表率,我这般,又怎配得上呢?”
她缓缓的说着,口气十分平淡,虽然口中所言处处是对她自己的贬损,但表现不卑不亢,任谁看都知道,这只是她拒绝的托词罢了。齐穆行那般狡诈之人自然也是看得出。顾青岚本以为就这般搪塞下他也就罢了,想来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看看说出这般的话来她会是什么反应,毕竟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总喜欢执着他那把扇子一边把玩着,一边坐在原地动是没动,只是饶有兴趣欣赏着别人因他的一言或一行,是气急败坏亦或是抓耳挠腮。顾青岚偏偏就不想遂了他的愿。“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呢?”
果然齐穆行并未就此放过她,反倒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是眯起眼来,唇角一抹笑容逐渐绽开,“我曾同你说过。”
“你我本就是一对。”
“你难道忘了?”
“这皇后之位,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明明他们二人在讨论的是结为夫妻之事,可无论是齐穆行,亦或是顾青岚的表现,她没有丝毫的羞赧,因为如今她只是大脑在飞速运转着,观察着面前的人究竟又是有什么意图。可既然齐穆行提到了有关一对儿的事情,那她便干脆借着此事开口道:“你是说,那坠子?”
齐穆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像是不置可否,“羌族圣物绝非死物,会自行认主。”
“认定了你我,那你我便是一对。”
顾青岚顿了顿,之后突然抬眼来看着他,“是吗?”
她问。“你是如何得到那坠子的呢?”
面对顾青岚的这个问题,齐穆行显然不怎么想回答,他将身子稍稍是后撤了些道:“这多年的事情了,早也不记得了。”
说的虽轻描淡写,但回避之意已写在了脸上,显然其中另有隐情。不过顾青岚此刻也不准备逼问他,毕竟他这般诡诈之人,不会轻易便说出实话,就算说了个什么合乎逻辑的东西来,保不准也只是其信口胡诌罢了,根本听都不值得听。“不过至少可以证明,你我本就有缘。”
他口中说出的话明明与那些登徒浪子没个什么区别,但许着是因为那张玉石般温润的眸子,许是那张看上去端正的面庞,亦或者是他说出来时候的口气,无比认真的样子,若是其他人许着也就信了他了。顾青岚自然不是那其他人。“你坠子中,也有个灵体来着,她是谁?”
既然对方不肯回答有关坠子来历的问题,那她便干脆话锋一转问道。这坠子的来历想来定是有一番故事在的,她曾在星辰的记忆中就见过那个姑娘,只是那时候坠子的主人还在那个黑袍之人的身上,不知是怎样的纠葛,辗转又到了离月手中,离月将其交给了齐穆舒,齐穆舒利用了坠子的力量屡次是救了顾青岚的性命,可最终的最终,又不知是怎的,来到了齐穆行的手中。那坠子中的灵体,那个叫阿肆的姑娘,不知是否和星辰同样是已经逝去的人,因为什么原因被谁放进了坠子中修补灵魂,伺机等待复活或怎的。对于阿肆的事情,齐穆行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道:“你对这个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