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岚这才回过身来,只见他面上泛起了些红,双目也是通红一片,想来是饮了不少酒。“朕当真是……娶了你。”
他说着,伸出了手,好像控制不住自己般伸向了顾青岚的面颊。却教她是向后稍稍退了些,避过了他的手,“陛下醉了。”
她只是看着面前之人,淡淡说道。见她如此,齐穆行也不恼,只是自如的收回手,“今夜是你与朕大婚之夜。”
“所以呢?”
顾青岚抬起眼皮,反问道:“当初,我与齐穆舒,也曾有个大婚之夜。”
“至于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你应当最是清楚不过。”
听到她提起了齐穆舒,齐穆行即使醉了还依旧保持住的,原本还算得上是温润的面具终于僵在了当场,就好像发出了喀拉的细小一声,裂开了一条缝,其中他的本来面目正是藏匿于其中,待狰狞显现。“齐穆舒,齐穆舒。”
他的笑意逐渐消失在了唇角,音量拔高了些许,“你不是很恨他吗?”
“却又来令朕放了他。”
“连如今这般夜晚,也要提起他。”
顾青岚舔了舔嘴唇,向着是否应该去进一步激怒他,不过如今的他醉意朦胧,虽是残缺之身,但……万一触碰到其逆鳞,毕竟如今他大权在握,届时行使什么强迫之事,那样的话反而麻烦。于是她便干脆是换了个话题,提了个话头突然问道:“你呢?你也是这般的恨他?”
“恨?”
齐穆行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只是他此刻的笑意并非是伪装,因为没有以往的温和,只有浓浓的讥讽之色,“他不配。”
“为什么?”
她问。可齐穆行却没有回答,只是笑意更为深重了些,“今日你可曾看到了,朕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的表情,看着你是一步一步走向我,走到朕的身旁。”
“为此,朕还特意为他这个皇亲安排了个上好的位子,教他甚至能看见你搀扶着朕。”
说着他满眼的快意,“到底他果真对你有情。”
“若非如此,他不会一次又一次用了那坠子来救你。”
“只是……”说着,他是顿了下,将深藏在他胸口的坠子是取了出来,血玉的质地同她的镯子如出一辙,那些血丝的纹路,在烛火的光线下显得更是妖冶。“现在在朕的手中。”
“而你,也在朕的手中。”
他说着,一双黑色的眸中,有火焰明灭的跳跃着。“陛下醉了,我这就命人给你备些醒酒汤”顾青岚说着起身欲走,却只听他拔高了音量,“臣妾!”
“你如今,应当自称臣妾,你,是朕的臣,是朕的妾,是朕的!”
说着,一把是抓住了她的手腕,明明他不良于行,力气却大的惊人,令她竟是一时挣脱不开,此刻也不当时过于激烈的挣扎激怒他。于是顾青岚只是轻声呼了声痛,竟是令他当真是眉头微蹙,最终松开了手,轻轻呼出了口气,“你知道吗。”
他轻声道。“朕……我,本是没有想过,要谋图这皇位的。”
“我的身体,从来没有给我和他们竞争的机会。”
他说着,低垂的睫毛将眸子盖住,一时间倒是显得他甚至有些脆弱,“若非是你当日所言。”
当日所言?顾青岚听他这么说,才回忆起那时谈论到他的目的,提到过身为君王应当具备什么样的素质时,她曾经的确说过,不良于行,身有残缺也不影响一个人成为明君。可是仅仅只是这样的理由?他明明在京中内外都部署了良多,若当初的他不是为了皇位,又是为了什么呢?忽的,顾青岚想到了……他身边那两个羌族的刺客。不,不对,一定有那里不对,是她没有想到,没有考虑过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齐穆行是扬起头,这次他的眸中褪去了许多不确定的颜色,相反变得坚决,“如今的我,如今的朕是临朝的皇帝。”
“这些日子以来,朕肃清了那些碍眼的家伙。”
“父皇,先帝他,太软弱了,若早些下定决心,也不至于被那些老东西裹挟到甚至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如今朕的朝堂之上,谁人敢再放肆?廷固党也罢,新晋党也罢,不过都是些会玩弄些权势的胆小鼠辈罢了。”
他好像是借着酒意,一股脑是将脑袋里想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若是平时的他是定然不会如此放肆,张口便是畅所欲言,他一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这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可今夜,在顾青岚的面前,他不再隐藏分毫,将自己的狂妄,高傲,蛮横,全都一一展现在了她的眼前。“……”顾青岚只是沉默着,最终才轻声开口,“陛下,你,当真认为,如今你的所为,是正确的吗。”
“正确?朕所言即是真理,所为自当亦是正确,谁人敢对此有疑虑?”
他说罢,又继续高谈阔论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丰功伟绩。的确,因为他现如今的政策所在,朝堂之上表面看上去党政的确是不像以往那般甚至在殿前争执的程度,然而他没有看到的,那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斗争不仅从未停歇,甚至借着他这一番所作所为,变得变本加厉,无论是何人,身居何职,如今皆是人人自危,生怕是因为一时一句的错漏便因谁的陷害,背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见齐穆行志得意满,顾青岚心知此人已是不必再去规劝,其实齐穆舒虽是明君之材,可那时时空轮转之时,她曾见过他的模样,眼底乌黑一片,咳疾也十分严重,显然是过度操劳之相,若是他成为帝王便要在这个位置上鞠躬尽瘁而死,那倒不如将错就错。大不了好好约束下齐穆行的所为,毕竟他玩弄权术的确是个好手,只需在政治格局上对他稍加提点,即使不是明君,至少也会是守成之君。可看他现在,许着是因为实在是压抑了自己的本心太久,一旦获得了权利,便是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根本就无法控制分毫,再这样下去,面对接下来金戈和其他外族的袭击,他如果继续保持着这种可怕的自信,必定会将临朝带进沟里去。“梓潼。”
他突然是停下了原本那些侃侃而谈,突然静了下来,是默默的看着她,“岚儿”是轻声唤道。“……”顾青岚吸了口气,“陛下究竟要我,要臣妾做什么。”
“自当是,行使你皇后的义务。”
齐穆行说的理所当然。只有这件事,绝无可能,顾青岚早在决定嫁给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既然如今他提了出来,便也不必再装下去了。齐穆行的身体如此,自然是强迫她不得,顾青岚只后退两步道:“陛下,此事……”“你不愿。”
齐穆行就好像早便知晓了她会说些什么般,是带了些笑。“可是……”说罢,突如其来是缠上她的东西,那种滑腻的触感,她立刻看去,竟是一股乌黑的烟雾,而操纵着这烟雾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齐穆行身边,不知何时现身的阿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绝美,却没有丝毫的表情,看着顾青岚的眼神就仿佛她已是个死人。齐穆行缓缓是靠近了过来。“朕说了,你如今是朕的了。”
顾青岚一时间已是分不清是他的手,还是那黑色烟雾的触感,正在触碰着她的胳膊。只觉着一时间脊背阵阵凉意,浑身仿佛被陷入了冰窟一般,此人如同蛇似得滑腻的缠上了她。“你……!”
她一时惊诧,之后便一阵怒气由心中而起,却并非如往常般是唤的星辰来。伴随着她心中的那股怒意,手镯开始发出了阵阵光芒,直到她是怒喝一声,“齐穆行!”
还没等是齐穆行做出任何反应,阿肆的脸上是先一步表现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神色,那也是她少有的是表现出来的情绪。伴随着顾青岚的怒喝与手镯的光芒,那些原本缠绕着她的黑色烟雾就像见不得光的腌臜之物般,如今被那阵阵光芒吓退了去,撤回了阿肆的掌中。而齐穆行的手掌也仿佛被烫伤了般,手掌一瞬间发出了似乎是皮肉被烫到的声音,使得他下意识将手缩回,痛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