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迷路,丢东西,约着苏小三儿逛县城之后,苏海终于主动来找她了。逛县城的时候,李红旗给苏小三儿买了不少好东西让他带回家,苏家都是老实人,让人不肯收,让苏海送回来,还教训了苏小三儿。隔着门知道来人是谁的时候,李红旗就决定让自己肚子疼。隔着衣裳朝大腿内侧很拧了一把,拧得自己差点跳起来,眼泪汪汪的打开门。“苏海,你怎么来了?”
她抽这鼻子说。脸色难看,扶着门弯着腰,这让苏海准备好的话便回肚子里,问她:“你怎么了?病啦?”
“嗯嗯,”李红旗惨兮兮的点头,开门让他进来,自己捂着肚子朝屋里挪。就算是个木头疙瘩,这会儿也知道应该照顾女同志。苏海扶着让她坐在床上,四处看了眼,整洁有逼格的房间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转了一圈儿正想开口问,看到了暖瓶,倒了热水拿给她。“那些东西太贵……”“嗯,太烫了,我喝不下去,”李红旗哼唧这堵他的话。苏海就把茶缸接过去,放到桌子上,又把拿过来的东西也放到桌子上,又说,“平头老百姓家吃不了这么好的东西,我已经说过小三儿了,那孩子不像话。”
朴实无华的人,从心理上都没办法接受额外的馈赠。要是接话,肯定要说的生分了。李红旗歪在床头,还是哼哼唧唧的说:“我肚子疼死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啊?”
怎么送?苏海坐公车来的。男女又别不好背着,半扶着几乎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苏海把她朝医院送。苏海是个老实人,当然不会觉得李红旗这是在占他便宜,急急的把人送到医院。苏妈妈身体不好,他知道女人有时候会有很多身体上的病程,没觉的李红旗小题大做。这医院是个小地方,一个医生几乎什么病都能看。李红旗一说肚子疼,老先生就让她把手伸出去把脉。“月事期间着凉了吧?”
老先生透过鼻子上驾的眼镜朝她看。李红旗扭过头去看苏海。那家伙闹了个大红脸,跑出去了。真纯情。她咯咯笑。肚子疼也不全是装的,她历来都有这样的毛病,只不过为了糊弄苏海放大了而已。拎了几包中药回去。李红旗说自己不会煮,又使唤苏海。被使唤惯了似的,苏海找招待所的人问就在后院拿小炉子给她熬药。李红旗的双手抄在袖子里,笑眯眯的倚在一旁,说了几句又叹气。“今天腊月二十四,我明天得走了,”她说,神情格外的不舍,又可怜兮兮。“哦,”苏海点头,又张嘴什么,都没说。李红旗憋气,搓搓牙:“本来就有一个行李箱,你又把那些东西拎回来了,我明天可怎么拿走啊?”
“我送你,”反正那些东西他不能要。一些东西的价值加起来都够他们生活一两个月的了。这不是让人又高兴又难受吗?李红旗又把嘴巴撅起来:“你帮了我这么多回忙,还不让我回谢你,什么道理?”
“心意领了。”
苏海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的中药倒出来端给她喝。苦得她差点呕吐,捏着鼻子朝下灌的模样,真是让人想笑。苏海一笑,李红旗就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都值了。说好明天几点的火车,苏海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想,这个人真的要走了。上午10点的火车,苏海9点就到了招待所,苏小三也在。小三儿依依不舍的跟李红旗说:“你要是多呆几天……不,你要是能在我们家过年就好了,你怎么不是我姐姐呢?”
啊,不用急,我早完是你嫂子。李红旗笑眯眯的,说:“我跟你哥约好了,明年五六月份的时候去我们那边买种子,到时候你也一起,让你领教一下来自平原人民的热情。”
“真的呀?”
小三儿还不知道,高兴的直接跳起来,“二哥你必须带我一起。”
“还没决定呢,”苏海嘟囔。看了李红旗一眼,觉得是自己判断错误,人家当回事儿了呢。大包小包的拎到火车站,李红旗又把自己学校的地址写在纸上拿给苏小三儿,交代他:“武侠小说看完了就给我写信,我还可以给你寄新的。”
这种书是被禁的,平时压根买不着,而苏小三这个中二少年灰常喜欢这些,几乎要兴奋过去了,感动非常的问她:“红旗姐,你怎么对我们这么好?”
这种程度的问题能难住李红旗?她看向苏海说:“茫茫人海,遇到,能对的上脾气,就是缘分,这样的缘分应该珍惜。”
诚挚的眼神就差说咱们俩别磨叽了,过日子吧。可惜苏海没领悟到,点点头也不说话。李红旗就在心里咬手帕,嘤嘤嘤了。登上火车之前再三叮嘱:“一定要给我写信啊。”
“我记得,我一定写,”苏小三热情回应,追着火车送了她好远。返回去的路上,苏小三说:“她要是咱们这里的人该多好啊,就不用走了。”
“她不是咱们能相交的人,”苏海说。“怎么不是了?”
苏小三儿不服,“红旗姐人多好啊,是有文化的大学生还一点架子都没有,多好啊。”
“你不懂。”
不懂什么,苏海不说话了。火车上,李红旗的心一时静的厉害,越远离山城越静,就像一脚从山崖上落下去那样。距离这么远,她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跟他走到一起?不是等不及,而是见了之后就想好好的在一起。有一种感情,不是多少感动和付出,而是天长地久的把人宠坏,李红旗的一些坏毛病和心里依赖,都是苏海给的,也只有苏海能理解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