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又要重新烂掉,这比第一天还要严重,火辣辣的疼,肿胀的筷子都握不住,但苏海不能表现出娇气的样子,找条旧毛巾撕破了缠住手掌,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周下来,沉重的劳动使人麻木,石头不会再轻易的就把苏海的手掌磨的血肉模糊,之不过手臂和后背还不能完全适应,经常破损的皮肤还没痊愈,新的磨损有来了,加之天气炎热,苏海背上的伤口有些溃烂,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只能光着半截身子趴着睡、他跟同样劳作的这些工人唯一不同的是,苏海搬去靠墙的角落,在哪里拉了一道帘子给自己营造了一个小空间,到了晚上就在里面点上防风的油灯,趴在枕头上把自己撂进知识的海洋里。家里并不是很富裕的苏海初中没念完就回家劳动了,上学的时候不反感学习,退学之后对学习也没有执念,这么多年下来,学的知识早就还回去了,但偶然间从李红旗哪里听到一本她很推崇的书,苏海都会暗暗记下来,休息的时候去县城里把书买回来,慢慢看,不懂的地方写信请教她。但往往,都是读完一本书后苏海脑袋空空,没有感悟,也会实话实话的跟李红旗讲。之后都是李红旗邮寄书本,乱七八糟多种多样,不光是文学之类的,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偶尔她自己也会写东西给他看,好玩儿又务实,苏海时常觉得自己离她并不远。工作枯燥又沉重,苏海跟在一起干活的活计没法表达从书本中沾染的感受,就喜欢上一个人漫步在陌生环境中。每周,他都要接到两封或者两封以上的信,送信的邮递员都认识他了。这些信全是李红旗写的,有时候长篇累牍,有时候只单单几句话,苏海总能准确的在字里行间感受到她的情绪。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的突飞猛进。分开半个月后李红旗决定去看苏海。“老大,我正在申请个体户,现在手工业,服务业能正式批准,这个关键时刻你咋能不在?”
卫国对她的决定愁眉苦脸。他们收破烂的也能被归为服务业,修旧家电更是正儿八经的手工业,能正当的去申请个体户营业,手续繁杂,好多事卫国都还没搞明白,也有传言说现在种种政策不定什么时候又变了天,胆战心惊的,人们都不敢迈步。早就打算要去看苏海的事儿没有跟任何人提过,所以就显得有些突然,李红旗正在收拾东西。她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在这件事情上不用怕政策突变,抓紧时间去申请,只要有正式的户口就一定能批下来、”卫国甩了甩放眼睛的长刘海,纠结道:“我不是有黑历史吗,个体户申请又查的那么严,弄不好就把我们撂这儿了。”
政策放宽了,但是种种要求还是让人望而生畏。李红旗插着腰,翻个白眼儿:“你不会用你妈的名头去申请?你妈一个老老实实的中年妇女总不会有什么黑历史吧?”
“咋没有?”
卫国提起来就气得慌,虽然现在不跟一开始似的与葛老头针尖对麦芒,但也没有承认葛老头能做他后爹。卫国的妈倒是顺杆爬,跟葛老头住一块儿去了,胡同的委员就让他们去办结婚证。李红旗失笑:“人家证都扯了,你不认也得认,就照我说的做,用你妈的名义申请个体户。对了,你组织是市场的事有眉目了吗?现在集贸市场也能得到正式批准,你多留意动静。”
卫国说:“我想过了,咱们个体户的执照批下来后就在前面街上弄个小店,明面上修家电,私下把倒腾各种货物的人组织起来进行买卖,咱们这儿就是一个中转站,有货源,有人脉,到时可以做个中间商。”
李红旗笑着点头说:“不错。”
不过这事儿急不来,慢慢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