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李安摇着蒲扇尽量把风多朝仰躺在躺椅上的李红旗那边送。闻言,李红旗把压在额前的手臂移开点,从缝隙里看李安:“你小子一天到晚琢磨我干啥?在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心事。”
无限惆怅的口吻真是让人跟着她发愁。家里人的态度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苏海要是在的话,她肯定要使劲浑身解数也要让家人们同意这门亲事,但……苏海没在,李红旗做什么都觉得有点没力气,也没有使劲浑身解数让家里人能理解她的想法。前一段日子宋翠莲他们的忐忑倒成了过于担心了。但是李安不这么觉得,他觉得李红旗有心事。拿着蒲扇使劲儿给她扇风,李安笑吟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不开心,昨天接你回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姐,是不是苏海惹你生气了啊?”
“没有,别瞎猜,”李红旗直接不耐烦的翻个身,在李安看不见的方向露出满脸的疲倦。没有被对方放在重要位置上,失望,难受肯定是有的,李红旗甚至想过要是家里人就是不同意,她就请老赵头出马帮忙说话。唉……还是先去看看老赵头在说。李红旗爬起来洗把脸,让李安骑着摩托车载着俩人去市里。老赵头所居住的铜鼓巷,让李安去买东西自己提前下车走过来的李红旗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叫骂声。“我就算是还有什么好物件也不会给你,咳咳咳,滚……滚出去。”
是老赵头,他瘦弱的只剩一层皮,头上的灰白头发已经没剩多少,皮肤发黑,苍弱的脸上掉了相,就算是熟人猛地一看或许也认不出来,小孩子见到怕是要被吓哭……李红旗心里‘咯噔’一声响,急忙把半掩这的门推开。“老头儿,你怎么下床了?”
她急忙跑过去把摇摇坠坠的老赵头扶住。一摸一把骨头,瘦的硌手。李红旗猛地心酸到几乎落泪,她斜睨这白老三,冷冷的眼神是憎恶,是愤恨。如果这不是老赵头的儿子,她真想一巴掌拍死他。“红旗~红旗。”
老赵头想说什么,但刚才气愤下喊了几句话,身体已经撑不住打颤,只能反握住李红旗的手腕,摇头哽咽。李红旗小心的把他朝屋子里搀扶。后面,白老三也跟了进来。“大哥二哥家的孩子都有东西,为啥不给我家孩子?”
立在门口,白老三不愿意在朝满是药味儿的房间走。外面烦人的蝉叫都比他嚷嚷的好听。正想张嘴让他滚蛋,李安提着东西走过来了,他冷笑着嘲讽白老二:“你家啥时候有的孩子?”
没少挨李安的讽刺,白老二边迈步子朝院子走,边梗这脖子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当爷爷的不该给未出生的孩子留点东西啊?”
“缺德事做多了,你还想要孩子?”
李安就差把讽刺写在脸上,在院子里左右找趁手的东西。白老二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在不跑要挨揍,一溜烟的跑到门口,趴在门边还嘴说:“放你的臭狗屁,在咒老子,老子跟你没完。”
跟李安称老子?李安能把他打的叫爸爸。几步跑过去,吓得白老二鬼叫一声开溜。“李安——”屋内,李红旗看着不停倒气,进气多出气少老赵头慌了神,大叫李安快进来。李安慌忙跑进去,手抓在门框上不安的看躺在床上的老赵头。形如枯木的老人瞪大的眼睛凸出来,混黄的眼珠被血线布满,五官都在朝内缩,只剩一双暴凸的眼睛。被一层皮覆盖的胸腔下,肋骨清晰可见,它起伏强度像是下一秒就会断裂,双腿绷直,手掌也抓挠的成了鸡爪,可另一只手还在紧紧握着李红旗的手腕,让她整个人不得不半跪在地上趴在床边。“老头儿——”大口大口的血从老赵头嘴巴里喷出来,李红旗用手去捂,半条手臂都被染红了。她喊着让李安去叫救护车。救护车是个什么玩意儿?李安不知道,慌张中找了周边几个邻居,借了平板车把还在不停呕血的老赵头往医院送。大量的出血,一看就知道人已经不行了,路边站了那么多围观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帮忙推车。只靠他们两个这样赶去医院肯定来不及。救人如救火啊。朝路人央告的李安气的哭着破口大骂。已经来不及计较这些,李红旗喊着李安快走,她跟在车旁单手推车,另一手还被老赵头死死的抓着。没来得及赶去医院,走了一半,老赵头就不行了。断气那一刻像是解脱了一般,狰狞的表情,绷直了不断挣扎的身体,都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缓慢而又快速的失去生机。“快走。”
亲眼目睹,李红旗咬着牙才不至于泪撒当场。人已经死了,医院不接收,让他们回家准备后事,足足晚了半个小时才赶过来的白姓三兄弟当场反对把老头子的尸体拉回去。他们的理由是人死在送医院的路上,算是横死,死的凶,不能进家门。那是他们的家吗?那是老赵头的家!李安轮着拳头直接跟他们打起来。在医院门口以一敌三,打的鸡飞狗跳,李安下手又狠,首当其冲把白老三开了瓢,许多人站着围观远远的绕着走。李红旗以一只手吊在车内,坐在花坛边的姿势看他们打架。她在想,自己今天要是没去看望的话,老赵头是孤单单的死在屋子里,还是直接被儿子气死在院子里?有人送他最后一程,有人为他伤心吗?被病痛折磨了这么久,死,对老赵头可能是一种解脱。但是有些活着的人,不值得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