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赴了老章和谢扬的约,隔日冯姐大中午就请陈子昂去打球。不是什么打高级的活动,就是羽毛球。陈子昂的运动装排上了用场,他肩宽腿长,身形结实欣长,好好的老头装硬是穿出了一股子时髦气。本对自己打球技术信心十足的冯姐,遇上运动健将陈子昂,输的心服口服。擦着额头上的汗把球拍递给别人,俩人并肩在椅子上坐下来中场休息。“想不到你这么会打,我还想在你跟前逞威风呢,”冯姐气喘吁吁,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身侧的男人。陈子昂拿起桌边的水灌了口:“国外的俱乐部娱乐项目比较多。”
冯姐一愣:“你出过国啊?”
点点头,陈子昂朝东张西望的刘小旺挥手。冯姐觉得这个男人更有魅力了,问了许多他在国外的生活。那边,跟冯姐一起的张昭见刘小旺过来,也把球拍讲给别人小跑了过来。上次他们没有多说什么,这次就是想知道陈子昂手里有多少底牌。还是那份儿文件。张昭看过之后跟谢扬表现的一样,希望用官‘方兑换率1:3.7全部收购。刘小旺嘻嘻笑着说:“不满冯姐,还有张经理说,昨天晚上,跟我们同一层楼办公的老章已经把价格出到1:4的兑换率了,我们还在考虑。”
两人对视一眼。冯姐笑说:“那陈先生什么意思?那个老章,没能力拿出这么多钱吧?张经理收购外汇的来路和去向都是正规的,要不是因为这次的特区展览,他们企业也不会一口气收下你这么多。”
兑换成人民币,这可是好几千万。不是一般人能兑换得起的、这个张昭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部门经理,他收购了外汇使用途去向很明白,不会有什么风险,对外完完全可以宣称是两大企业合作,有证可查,说实话,这能省不少麻烦。但是敢把属于国企的外汇留成拿到手里买卖,陈子昂怕麻烦吗?说白了,他这种行为就是倒爷,有着深厚的背景,用一种非常灰色的方式把属于国企的东西弄到个人手里,随意买卖。轻轻弹着烟灰,陈子昂表示:“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稳定已经不能成为彼此合作的保证了。”
“不能一切只朝钱看,”张昭心下不岔。依旧没谈成,各自散了。出租房,连续在外面随意走了几天的李红旗提着一兜吃的回来。有点意外不到天黑,或者天黑了也看不到人影的陈子昂竟然在客厅里,穿的还是她买的那身运动衣。也不怕冷。她心里嘀咕着,嘴上打招呼:“陈先生这么早?”
撩起眼皮看了眼,陈子昂把叼在嘴边的香烟掐灭。放下东西,摘了围巾的李红旗小脸儿冻得红扑扑的,矮身坐在他对面。“我正好有点事想跟你说,”其实已经犹豫好几天,见他们最近好像有进展,李红旗才想着接着个机会跟他说几句。“说。”
陈子昂对别人称得上冷淡,不热情,那对上李红旗,就是真真在在的态度恶劣,经常性的冷眼冷语。一度让李红旗觉得自己真是欠这人太多了。对待小辈儿就是得宽容。她这么劝慰自己,想了想说:“为了避免其他国‘家通货膨胀及汇率变动对我国经济的冲击,从73年开始频繁地调整对外币的汇率(仅1978年对美元的汇率就调整了61次)最近一两年,兑换率又要变动,你要想出手的话就尽快,翻过年不定又是什么样。”
没说的是明年,也就是1984年,要出版一套新的,旧币市场上会贬值,所以李红旗才对汇率变动的事有所记忆,提醒他,尽快出手,现在已经进入了腊月,拖拖拉拉说不定要明年了。静静的,陈子昂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没说话,只是一双能给人施压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李红旗。曾经,他们还在那个小县城的高中上学时,李红旗就做过许多有违当时政‘策,甚至可以称得上有先见之明的举动。他曾一度在心里对她有过敬佩和信服。是对市场天生有种直觉吗?还是地市场有什么特别的见解?“最近你都在特区做什么?”
陈子昂忽然想知道。“没做什么啊,”李红旗打哈哈,“就是随便转了转,看这个。”
她从提回来的网兜内拿出一个瓶饮料丢给陈子昂。是易拉罐装的可口可乐,以前被人称为崇洋的饮料现在已经能在特区的街头买到了。而这种颇为受欢迎的外国饮料就像是一阵风,吹醒了国内的饮料行业,先是打着魔力水名号的‘健力宝’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面世,继而娃哈哈,脑白金,黄金搭档,这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商品把市场搅的天翻地覆。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李红旗,颇为感触。从国外刚回来的陈子昂对饮料无感,随手打开就又丢到一边,他懒散的躺在沙发上,问在厨房忙碌的李红旗。“你说,外汇额度1:4卖给个人,还是卖给经营进出口贸易的企业?”
他在想这个问题,听了李红旗的话之后想的。有些方面,李红旗不会开玩笑,也不会解释,但她就是在知道,这一点几年前陈子昂就清楚,所以必须要尽快出手了,外汇兑换率调动的太快。听了他的话,李红旗想了想,“既然敢把外汇弄出来卖,肯定不怕什么,那就多拿钱咯,那些国企不会凭白多出上百万。”
耗得时间久了,张昭他们那边的国企自然会让步,但汇率调整,就拿不到现在这么多钱了。没听到回答,李红旗走出来追问:“是不是又买主了?谁一下子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她穿着水蓝色围裙,手里握着筷子,似乎在做菜,阵阵饭菜的香味飘到客厅,这样陈子昂想起当初这件屋子的模样,只有沙发和床,后来,李红旗他们来了,渐渐的桌子上有了茶具,厨房内有了灶火,卫生间有了洗漱用品,通风口还挂着他半干的衣裳,针头线脑,柴米油盐,一恍,竟然已经过去了小半月。意识到自己走神,陈子昂嗤笑,转个身,背朝着她。不说就不说,什么态度?李红旗心里嘀咕,做个嫌弃的表情,跑回去接着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