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渐渐变暖的气温总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站在窗边伸懒腰的李红旗,想着今天的行程随便拿了套衣服换上就下楼了。金斗已经上了初中,寄宿在县城的学校,不到周末不回来平时见不到他。倒是二丫头,比他晚了一年进学,还在村里的小学读着。这会儿,二丫头正在跟着李大河拾掇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姑姑~”蹲在那儿的二丫头看到她了,冲她笑。李红旗看了下腕表:“今天姑姑有点事要去办,不能送你去学校了。”
“我知道,”二丫头抿着唇笑,眼睛朝正房看,“郝叔叔已经来了。”
“这么早?”
李红旗也朝正房看了眼,正好看到不知道跟郝家旗说了什么笑起来的宋翠莲。李大河催她:“去洗洗手脸,我们吃饭。”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吃个早饭跟打仗似的,其他人都走了,宋翠莲把剥了壳的鸡蛋拿给郝家旗,“多吃点,瞧你瘦的,一个人在外地工作生活不容易吧?”
郝家旗笑笑:“还好,那边对我挺照顾的,就是有时候会不放心家里。”
“这下你爸妈会村里来了,你就不用挂念了,相邻相亲的,他们言语一声全是帮忙的……”巴拉巴拉,宋翠莲说了很多。郝家旗的父母前些年搬到市区跟他一起生活,后来他离岗之后又搬了一次家,工作都换了他也不能经常回来,那老两口就想回村,这下是彻底搬回来了。郝家旗今天过来也是邀李红旗跟他一起搬家。“好了,我们走吧。”
再说下去没完没了了,李红旗擦擦嘴巴离开餐桌。宋翠莲嗔怪:“就那么一小碗饭你还要剩一半,这么点饭量你可愁死我了。”
这种话恨不得每天都要说几遍,李红旗也是充耳不闻了,取了车钥匙就带着郝家旗走了。路上。“半夏的妈怎么安置?”
李红旗问。“我联系了她的亲人,”郝家旗的神情有些灰暗,“打算把她送去敬老院。”
半夏的妈疯了,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之前她的亲眷就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那些亲眷大多都是富裕家庭,但却没有一个肯收留这个麻烦,肯拿钱把她送到敬老院已经是在帮忙了。郝家旗也不可能把她带回村里。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到了这个地步说谁无辜,显得矫情,但也没有在计较的必要了。李红旗珉珉唇:“给她请个好点的护工吧。”
点头,郝家旗没意见,继而笑起来,“没想到我们住的地方那么偏僻还能被开发。”
李红旗挑眉:“你运气好呗。多要房子,不要拿拆迁款,给不了几个钱。”
这点郝家旗知道:“当初还是听了你的建议才在那边买了个院子。”
李红旗笑:“我高瞻远瞩呗。”
这么多年,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不管过程和结果怎么样,没有一件是不成功的。郝家旗对这点深有体会,想起来,跟她探讨工人大批量下岗的事。“自主创业的时代来了。”
…………收拾东西,把半夏的妈送去敬老院,教了一年的费用,在原有的基础上又请了护工。神志木讷,宛若人偶,郝家旗说让她以后就留在这里,半夏的妈也毫无反应。说起来,她也只有五十多岁,如果不是当初半夏父女两个执迷不悟,她也不会变成这样。万千感慨在心头一涌而过,除了一句造化弄人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得了。“走吧,”郝家旗把该叮嘱都叮嘱了,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啊——”呆坐在小床边的半夏妈,看着他的背影叫起来。郝家旗回过头。带他们办理入住的人已经动手把人摁住了。“刚来不适应,都这样,你们赶紧走吧,一会儿就没事了。”
“啊——”被摁住肩膀的半夏妈更显焦急。摁住她的人挡在她前面,也挡住了郝家旗的视线,用床头放置的绷带朝半夏妈身上缠。有人说刚一进来的人情绪激动,很多都需要打镇定剂,看她安静才没有用药,采取点措施是必不可少的。惨烈,像哭一样的叫声让郝家旗面露不忍。“要不然先带回去?”
李红旗说。摇头,郝家旗抓着她手臂快速离开,听不到喊声,脚步才慢下来。他苦笑:“我也不能帮她一辈子,我查过了,这家敬老院的风评还不错。”
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红旗低头看向还被他抓着的手腕。“红旗。”
她抬头看他。郝家旗轻轻笑着,被笼罩在眼镜片儿后面的双眸却很认真,“在你家的时候,婶子说希望我能照顾你。”
闻言,李红旗仔细的感受了一下内心。她没有感到意外,古井一般毫无波澜,就像听到的是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这种话。但这是多年的朋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希望能照顾你,”郝家旗面对着她的波澜不惊苦笑,“很多年了,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照顾你。但是从大学那年我就没资格了。”
知道他在说什么。李红旗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拽回来,“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我说记仇的话也只是跟你开玩笑,你也知道的,我不需要人照顾。”
如果逃避也是一种方式的话,她正在这么做。而这一次,郝家旗把双手放在她肩上,强制这让她面对自己,“我知道你短时间内不可能忘了他,或许这辈子也不能。但我想陪着你。红旗,给我一个机会吧。”
母亲的话,家人的担忧,让此时此刻的李红旗很乱。她不再看他:“我也不想陷在一段回忆里出不来,但是,家旗……”不要逼她了。“我知道,”郝家旗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他说,“哪怕只是为了让你家人安心呢,让我陪着你吧。”
悲伤,期盼,波涛汹涌的情绪在郝家旗双眼中流动。一时间,李红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砰~慌慌张张跑过的人没头没脑的把郝家旗撞得趔趄。“对不住,对不住,我有点着急没看到你,”撞人的连连道歉,问他有没有事。“没事,”郝家旗摆手,见李红旗松口气的模样,心底无比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