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庄头并非什么时候都沉不住气,实在是因为,现在全村人的希望都放在馆子上,而鱼肉的做法,永远都是他们的王牌!毕竟别的菜,吃来吃去,多试个两回,多研究研究,大概也就知道是怎么做的了。唯独鱼肉,现在还是全天下都极为嫌弃的时候,被人偷学了也罢了,万一挤了他们的生意,那葛家村的人将来又该如何?苏晓轻声安抚:“别着急,做菜是门高深的学问,我懂的也不多,但只是做法有些许不同,就能创造出天差地别的味道,旁人就算偷学了,但最正宗的还是在咱们那儿,都知道该怎么选的。”
葛庄头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其实道理他都知道,只是没有做过大生意,这才刚上手,就出现了这样的危机,自然心急。苏晓特意笑得轻松些:“我让憨丫头告诉你们,就是想让你们商量商量,要不要早些在镇上开家分店?”
“这……”葛庄头搓了搓手,但凡他紧张的时候,都会做出这个小动作,“实则,我们昨儿连夜商议了的,都觉着早些开店更好,但是姑娘,此时开店,那就是孤注一掷啊,万一……”“不会有万一!”
苏晓打断道:“庄头细想,若葛氏晓庄的名声没有那么大,镇上的酒楼何需偷学咱们的手艺?而且,学得四不像就敢出来卖,不就是欺负我们葛家村底气不足吗?”
葛庄头疑惑,底气?苏晓耐心解释:“我说的底气,不是本事,要论厨艺,论味道,论服务,我们葛氏晓庄实在挑不出错来了,非要说,就是银子不够,而他们是在镇上混过许多年的人了,怎么试错都不怕。”
“这,这也是我们忧心的地方……”“呐。”
葛庄头一句话还没说完,苏晓已经掏出了几张银票,张张五十两,几张加起来足有三百两!如今的万花楼,那就是个聚宝盆,短短一个月不到,她的这一份,已经比得上一个员外的身家了。身份受限,捏着也没多大用处,拿出来做生意不是正好?“这么多!?”
葛庄头瞪大眼睛,又是惊喜,又是激动,更有羞愧。“我这个大掌柜,可不是白叫的!”
苏晓笑着塞进葛庄头手里,“医馆那边恐怕离不得人,所以开大酒楼的事儿,还是得由你们来,开酒楼的本钱从这里出,实在不够了问我,账上的银子暂且留着,到时候新店开张,多的是要用钱的地方!”
她想想,三百两银子应该足够了,即便不够,分两次给出来也没那么显眼。至于银子的来源,她没明着说,想必葛庄头只以为她是给人治病赚到的,应该也不会多问。“姑娘……”葛庄头带着哭腔,恨不得给苏晓跪下。苏晓赶紧拦住,沉声道:“庄头,是你们说的,我们都是一家子,别想那么多!”
“哎!”
葛庄头又哭又笑地用力点头,擦了一把通红的眼睛,“是咱们,占了姑娘和公子的便宜!”
“这些,可不是家人该说的话。”
苏晓轻轻拍了他的胳膊两下,失笑道:“一会牛婶她们要到镇上来采买吧?正好,你们四处转转,看把酒楼开到哪里好一些,接下来可有的忙呢!”
葛庄头痛快地把银票收好,含着眼泪点头道:“成!我们一定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姑娘你安心在镇上悬壶济世,酒楼的事,绝不让你操半点心!”
苏晓好笑,看葛庄头一大把年纪了,还哭成这样呢。看葛顺和大莽子都是有话说的,按捺着先吃了早饭,等葛庄头急急走去城门口等杨婶子和牛婶了,才起身看着他们。“憨丫头,你去医馆盯着,若那几个人醒来了,立即来叫我!”
“是!”
憨丫头是个没心没肺的,只要能让她跟着玩,怎么都行。带着剩下两个回到房间,葛顺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师父说,那确实是他的东西,让你务必把人治好!”
苏晓了然:“还说什么了?”
葛顺没再说,看了看葛大莽子,转身走了出去。这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葛大莽子低声道:“师父交代了,此事非同小可,由我从中传话,另外,若人醒来,师娘不知如何应对,只需问他们,‘要的兵器都冶好了么’。”
“兵器?”
“是,师父说,他们听到这话,自然会明白师娘是什么人,绝对唯师娘之命是从,只是师娘也要万事留神,可千万别以身涉险!”
听葛大莽子说了这么多,苏晓不免有些狐疑:“你确定,你师父说了这么多?”
他不是话很少吗?葛大莽子张了张口,满脸无奈。师娘不知道,昨夜葛顺回去,师父立即把他也叫了去,絮絮叨叨交代了一整晚,却没几句是关心下属的,全是绕着师娘!他甚至都怀疑,这世间任何人都比不上师娘,瞧瞧,卖命的人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竟也没得到师父几句关心!苏晓摸摸鼻子,收起好奇,又问:“我给他开的药,他可按时喝了?眼睛又如何了?”
“师父的药一顿不落,但眼睛近日发疼,而且日益严重,不然……”葛大莽子嗫嚅地道:“不然师娘回去,给师父看看?”
“我这里脱不开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晓翻了个白眼,“你先回去吧,告诉你师父,就算能看见了也忍着些,少见光,不然就会疼,再养一个月左右,就能恢复如初了。”
“哦。”
葛大莽子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师父交代的任务,没完成啊……苏晓又道:“等那几个人醒了,我再决定要不要回去,药材都是配好的,应该还能喝个三四天,让他不要懈怠。”
葛大莽子暗叹,拖长了尾音:“是……”听这语气,好像怨气很大?苏晓迷茫回头,盯着满脸愁绪的葛大莽子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是在为季衍尘和其下属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