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半生,才挣得当日功名。却要眼睁睁看着全家老小,尤其是终于过上好日子的老母亲,与妻儿同在那样的地方吃苦受罪,甚至屡屡一病不起,也曾痛失过几位亲人……若非苏晓那些药丸来得及时,他们恐怕早已经家破人亡了!宋老将军也痛心说道:“王妃就不要过谦了,这是救命的恩德,我老宋,还有老沈,心里都是记着的,只盼王妃莫要嫌弃我等粗莽才好!”
“怎么会呢?”
苏晓轻轻勾唇:“你们是季衍尘身边的老臣了,他也多次告诉我,你们两家,和诸位将领都是被他拖累,我做的那些,实则也是应该的,更弥补不了什么。”
说完这些话,她又忍不住苦笑出声,脸上却不自觉地滚烫。这个王妃的身份,她怎么越当越自在了似的?还有,明明就只是想随口说几句,也免得大家拘谨,可一开口,就是忍不住站在季衍尘的角度去考虑……“诸位还是坐下吧。”
寻谷皱了皱眉:“王妃是个直爽脾性,你们这样谢来谢去的,更让王妃不自在了!”
动不动就得起来不说,就苏晓今天穿的这一身,看着都累!“对对对,都快坐快坐!”
沈和言先扶着林暮雨坐下,而后也笑道:“爹娘和宋家叔婶是不知道,其实王妃不止直爽,连脾气也大,看似不怎么撒泼,但一般人根本就惹不起,我就没少……诶哟!”
沈和言揉揉自己忽然生疼的膝盖,无奈看向黑了脸的寻谷,才刚要坐下,寒舒云又忽而过来,把他背后的椅子一抽,当场就让他摔了个倒栽葱!“再敢胡说八道,本将两刀把你砍了喂狗!”
寒舒云想起来就来气:“当初在邹县,你就没少对晓晓不敬,如今还没长记性?”
“我也不是……”才刚开口,沈老将军和沈夫人左右开弓,两巴掌先后抽在他后脑勺上,把他拍得两眼发懵。“闭嘴!”
“还想说什么!?”
“噗嗤!”
林暮雨没忍住,笑出了声,想来这些天也没少看沈和言的笑话。而沈和言也只能揉揉自己的脑袋瓜,默默站了起来,再尴尴尬尬地坐好。“你还有脸坐?站着去!”
沈夫人一脑门子的脾气,低吼了一通,又不忘拍拍林暮雨的手,亲昵安抚:“好孩子,你别怕,你就好好坐着陪王妃一起吃饭,往后啊,他若还敢胡说八道,只管揍他,别惯了他一副惹是生非的脾性!”
“说来,你家也是好福气。”
宋夫人摇了摇头,看着端菜进门的孩子们长吁短叹:“要是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和暮雨这样,文静大方,又知书达理的儿媳妇就好了!”
沈夫人忙打断道:“可别乱说,虽说好事将近,但到底也还没成婚,现在说这话,对人姑娘的名声不好!”
说罢,沈夫人不忘充满歉意地看向苏晓:“王妃,犬子无状,当日邹县那些事,我和将军都知道了,为此也没少斥责打骂,只求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这个混账计较!”
“是啊,想必王爷也是看我们一张老脸,所以不好太过严惩,反倒让王妃受委屈了。”
沈老将军羞愧万分,又咬牙瞪了沈和言好几眼。沈和言垂头丧气,满脸的无可奈何。至于宋家人,和他们两家跟着一起过来的精干子弟,倒是都见怪不怪了似的。“对了,这是寒舒云,北境镇北侯幺女。”
苏晓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有正式介绍过寒舒云。其实大家应该知道寒舒云的身份,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官复原职,再者,如果非要套近乎,难免有蓄意结交镇北侯之嫌。现如今,季衍尘那边正是关键时刻,和镇北侯之间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他们也不甚清楚,也就只好装作认不出是谁了。“哦,原来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寒统领!”
“寒统领侠肝义胆,一路护着王妃入京,如此王爷定然也能安心的!”
寒舒云一愣,才刚塞了满嘴的菜,咽下去不是,吐出来也不是。见她像是性情纯良,没什么心计,两位老将交换视线,也就不再找她多说了。苏晓心里明镜似的,低声安抚:“你先吃,喜欢什么再让元月去点,不必管我们。”
“唔唔,那你们聊,你们聊!”
寒舒云胡乱点点头,继续埋头扒饭。桌上已经开席,两位夫人殷勤不已地给苏晓夹菜,又是乘汤又是敬酒的,忙得不亦乐乎。她及时打住:“京城那边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你们也不便急于回京,倒不如慢些上路,我却是一定要先赶回去的,现在正好有机会,你们不妨同我说说,京中是个什么样的局势?”
见几人都愣住,她又无奈笑笑:“我从前是什么性子,诸位也都知道,对一切是漠不关心,所以心里没有半点谱。”
说来,她自己也有些抬不起头。“奥!”
宋老将军笑了笑,“要说京中局势,其实子武应该更知道些,想必王妃真正想问的,是各派党系?”
“不错。”
苏晓点头,“大概是个什么情形,我倒是知道一些,但牵扯其中的那些人,我却是一知半解,所以脑子里分析不出来。”
沈老将军沉声开口:“当日,便是太子与尘王殿下分庭抗礼,实则,殿下并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但殿下亲情淡薄,四皇子又对殿下十分崇敬,加之他聪慧乖巧,殿下便也愿意多加指点。”
“从前殿下年轻,不过弱冠的年纪就立下无数战功,已经引得朝野侧目,再加之与四皇子走得近了些,不论太子还是皇上,便更以为殿下起了不臣之心,越发难以容忍!”
说着,宋老将军接过话头:“再说起党派,咱们殿下,从来都是跟我们这些老将说,大丈夫当忠君爱国,身为武将,只要能守住国土平安,百姓富强,便是极好的了!可惜,太子一党和皇上,都对殿下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