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浅笑:“那苏老爷可得仔细些,有哪些找回来的,哪些找不回来的,又有哪些是该折价抵给本宫的,都得一笔笔写明白。”
“那是自然!”
苏承嗣低吼,浑身都在发颤:“我是你亲爹,你当我是什么人?即便有些玩物还遗留家中,那也是当年你娘和我鹣鲽情深!”
他这般激动,这些话一说出来,倒是又多了几分真。“想当初,苏家内外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所有的东西都由着她的喜好打点!”
他越说越大声,连眼圈都红了:“彼时你娘刚去世,你又自小体弱多病,便是你母亲后来进府,我正值伤心之际,她又能知道几分?便是你娘亲的嫁妆单子,当初也被你娘身边的人带回母家去了,后来申氏与我们苏家断了来往,你又不是不知道!”
“今日,你做出这样一副行为来,是对我有怨?啊?你是在外受了委屈,可难道你回来,连爹爹,连兄妹骨肉,也全都不要了吗!?”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越发精彩。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呀?但想想,苏承嗣说的应该也对?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苏承嗣又位列三公,这样的人物,难道还贪图这么点财产?财产虽多,可官职更是实打实的,难不成还能是皇上看走了眼?且苏承嗣说的也可信,孩儿们年纪尚轻,不大懂得当初的内情,又吃了苦,一味怨怼也是有的。啪、啪、啪!苏晓拍着手掌,不屑挑眉:“不愧是你。”
逆来顺受的怎么会是苏承嗣呢?只有这样死不要脸,指鹿为马的无耻货色,才是他!“元月,好生查查,究竟有多少东西!”
苏晓冷哼,随手抛出一个小荷包:“这是前日苏娇然送我的,你也看看,是不是出自我娘的遗物!”
“是!”
元月恭敬福身。“苏晓你……”“苏大人!”
苏晓不给苏承嗣继续狡辩的时机,嗤道:“夫人惯会理家的,大人和老太太也一样是精明之人,家中财产是怎么来的,当年不知道,总不至于十好几年也不过问,你巧舌如簧骗得了别人,但站在你面前,你却忍不出来的亲生女儿,是骗不过去的!”
苏承嗣一僵,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孽障活活掐死。“诸位,先用膳吧。”
苏晓老神在在地转身:“顺道一起坐下来说说闲话,当年的趣事可不少呢。”
见大家的脸色,由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哆嗦,苏晓只想笑。她就是要让整个京城都知道,她苏晓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人活在世,做了恶,就是该偿还的。只不过,今日是痛快了,明天进宫参加宫宴,少不得要受点言语上的‘提点’……众人跟在后面,嗫嗫嚅嚅到了前厅,谁也不敢往苏晓身旁坐。走又走不得,坐下又不敢,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其中有几个机灵的干脆临时叫人回府,用最快的速度拿了几样好宝贝来,殷勤不已地送了过去。拿人手短,这下,苏晓再记仇,也不至于再当众折辱了吧?“尘王妃,这本该是当初您和尘王大婚之时,就要送给您的贺礼,可叹时事变幻莫测,竟是到了今日才送到了王妃手上,实在是我等不懂事了,还往王妃海涵。”
“尘王妃,臣妇们一看到您呀,就如同看到了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姑娘似的,从前不甚亲热,往后可得常来常往才好,这点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请王妃笑纳。”
“尘王妃……”马屁都要拍到苏晓头顶上来了,到底让她头大。今日也算出了口气,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但是都在京城讨生活,头顶到底还有个皇家,底下又是数不尽的百姓。正如她今日,之所以能站在道德高地四处指摘,是因为自己占了七八分的理。可是为了出气一味由着性子来,彻底在台面上撕破脸皮的话,再大的理,也要变得没理了。面上要过得去,背地里慢慢收拾就是。“有劳各位了,不过,既然都是新婚的贺礼,现在就别送了,下回再说吧。”
苏晓摆摆手,总算是下了赦令:“今日闹了这么久,各位都乏了吧?坐下喝口茶。”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再接着发难,要不然,岂不是要和苏家一样,丢人丢到十里地外去?也不对,苏家丢的面子,恐怕是在北越境内,十年之间,也再难找回来了!“太子。”
苏晓有意转移话题:“你先前不是说准备了医书么?谢你的孝心,拿来吧。”
“呵!”
这时候,就剩个寻谷还跟在身侧,看苏晓年纪比季修桀还小些,却摆足了‘婶婶’的派头,顿时笑出了声。季修桀俊眉紧拧,又咬咬牙,‘啪’的一声把已经在袖中捏皱的医书取了出来。既然知道苏晓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角色,季修桀也不欲再逞口舌之快。他就是在想,苏晓今日这般嚣张地来‘寻仇’,季衍尘也丝毫不顾忌地来给苏晓撑腰,那往后在朝堂之上,岂不是也要不留情面?对方无所顾忌,他却是必须要遵循礼法的,可不大好办了。另则,苏家无状,成了京城的笑话,这样的亲事,怕也得先停一停才好……现场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苏晓坐在上首,捧着医书静静翻看,苏家的人又都不在,另一边的季修桀也满脸不爽,因而不管是女宾席位还是男宾席位,一时都无人敢过多开口。一顿席面吃的,也是味如嚼蜡,如坐针毡。好容易又等到脚步声,众人都赶紧放下筷子看过去。却见元月带着人,抬着二三十个箱笼走过来。张如雪面色如土,余下的便是苏和庆、苏娇彤等小辈,要么满脸怒容,要么惴惴不安,全都快步跟了过来。但苏承嗣和苏娇然,都不在。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