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呆呆的,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皇帝只余下往外喘粗气的力气,可怎么都不能咽气,唯有眼中流露出不甘和悲怆。几个皇子公主是彻底傻眼。这么说来,他们的皇子和公主的尊位,都和皇帝的帝位一样,是偷来的!?“好大的胆子!”
寒舒云红了眼睛,瞪着皇帝低吼:“我寒氏世代忠贞,为北越戍守北境,从无一日懈怠,更时时都活在失去亲人战友的悲痛之中,可是皇城之内,为了区区一个位子,害死那么多条无辜性命。”
“那都是吾等将士用性命给你们换回来的生路!”
“而你,狗皇帝,当日我阿爹守在宣和宫,正如我今日守在御书房,日夜不休,以君命为上,可你与你的子嗣,瞒天过海,丑态百出,如何对得起吾辈铁血丹青?”
“又如何对得起先帝!?”
字字泣血,声声血泪。苏晓垂下眸光,到底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自古以来,这样的警醒还少么?可是轮到了谁,谁就会往里面钻。争权夺利……人人都要争,不争则不活。小到吃穿,大到国土,何能免俗?所以这世道啊,究竟什么才能算太平?这两份传位诏书,都是从木头里起出来的。太极殿和宣和宫的修缮时隔久远,这个可做不得假。也有老臣看了诏书,认得出先帝苍劲的笔迹。“废帝吧!”
有大臣冲着先帝遗旨郑重叩首。除了那些各有党派的,都跟着恭敬叩拜。那老臣又道:“请尘王殿下主持大局,废帝正纲,遵循先帝遗旨,承皇帝位,君临天下。”
此话一出,群臣呼应——“请尘王殿下主持大局,废帝正纲,遵循先帝遗旨,承皇帝位,君临天下!”
老太监捧着圣旨,又跪倒在季衍尘身前。又有太监端着玉玺前来,照样捧到他面前。君临天下,只剩季衍尘的一念之差。闻言,苏晓学着季衍尘安抚自己的样子,捏了捏他的手掌心,冲他轻轻一笑。怎么都好,到了这一步,真的怎样都行。当皇帝就皇帝吧,季衍尘不会是庸君,也不屑利用女人。她都明白的。季衍尘捧着她的脸,回以一笑,转身,看到季修弘也是方才请命之一。荣安早已脸色煞白,失魂落魄。至于季修桀和季修成,虽也跟着磕头,到底言不由衷。忽然之间,季衍尘很想赶紧带着苏晓回去。昨日府中做的糖炒栗子很香甜,他想剥给苏晓吃。他道:“即日起,废帝,废太子。”
皇帝的反应无人在乎,就算有反应,也不过是喘着粗气乱喊几声。季修桀猛然抬头:“皇兄,侄儿……”哗!“太子不如自己看!”
周无遇早已忍无可忍,抬脚把地上那些证据踢了过去,“证据确凿,难道你还妄想能当皇帝?”
季衍尘冷声道:“季修桀的罪过,废帝的罪过,连同当年本王治安,群臣共理,晓谕天下,即按我朝律法,严惩涉事人等,不得有所姑息!”
大臣们都是一凛:“是!”
自然,其中有不少都栽倒下去,萎靡的如同活死人一般。“季修成无德,避战逃回皇宫,行事鬼祟,不配为帝,新帝登基之后,务必彻查始末因果,有罪即罚,无过则奉为亲王,不摄政事。”
“是!”
又是群臣相应。季衍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勾唇一笑:“本王不欲为帝,皇六子虽年幼,有群臣辅佐,照样能共襄盛世!”
听到这话,大臣们都急了。“皇……王爷,这,这不妥呀!”
“请王爷三思!”
大臣们如何阻拦,季衍尘都不为所动,只是冲寒舒云点了一下头:“寒将军。”
寒舒云拱拱手:“王爷放心,末将会留下亲兵供新帝调用,待一切尘埃落定,再收兵撤回北境。”
都打算走了,苏晓起身,看了看楼奇。楼奇轻轻摇头,怅然一笑。反应已经是必死的人了,何必脏了手?苏晓点头,那就让废帝在这里继续担惊受怕吧,临死前遭遭罪,也是好的。“皇叔!”
季修弘起身冲了过来,脸上带着茫然和忐忑。他是很盼望着当皇帝,他相信自己。可他也实在年幼,真到这一刻,是害怕的。季衍尘神色淡漠:“还记得你的宏愿么?”
“记得。”
季修弘呆呆的回道。“那有何惧?”
季衍尘淡声提点。听了这话,季修弘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坚定,抿着双唇用力点头。苏晓笑了笑,倚着季衍尘的胳膊,低声道:“累得很了,我们回去吧。”
“嗯,咱们回家。”
两人相携着离开,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清风入袖,明月入怀,好不自在。……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就算季衍尘不管,还有楼奇和周无遇在,皇宫也塌不了。具体是如何收尾的,季衍尘和苏晓都没有细问。礼部已经择好了日子,迎新帝季修弘登基。而季修弘年纪虽小,动作却快,已经一连颁布了好些圣旨。首先是废帝,称其败坏德行,有辱祖宗威名,即日起关押天牢,游街七日示众,向天下万民赔罪。其次太子季修桀陷害尘王一事仔细纠察,同样关于天牢受审。北境所有亲兵入京,负责关押被诸事牵连的一干大臣,待水落石出之后再定。再是三皇子季修弘,收回所有军权,不得将养私兵,于宫外另居,待审查后再定。除此之外,宫中一干人,不论身份、地位,连带着荣贵妃在内,都要一一审查,任何人不得徇私求情。季衍尘逃不掉的,还是要摄政,已经被正式被封为摄政王。圣旨来的时候,楼奇和周无遇都在。不出意外,二人皆得到重用。周无遇继承侯爵之位,并入中枢省,位同丞相。楼奇心细如发,蒙太长娄氏之冤,承仓平楼氏之风,是为人中表率,于是废黜纠察省,令其独设纠察院,上纠皇室,下查百官,直隶宣和宫,面君可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