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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维四月,序属三春。
是年,值大宋太平兴国,七年。
是年,宋太宗赵光义诬其弟赵廷美悖逆,贬死房州。
是年,辽景宗耶律贤卒,长子梁王耶律隆绪继位,年方十二,太后萧绰女主临朝。
是年,定难军留后李继捧入朝,留居开封,其族弟李继迁出奔地斤泽,聚众数万起兵。拓跋氏党项羌,反。
推前六年,烛光斧影,宋太祖崩,那一年,李鸿出生。
平行世界中的千年之后,又一朝太祖崩,那一年,李鸿的一道神念分身转世,出生。
始皇帝崩时,年四十九岁。唐太宗崩时,年四十九岁。宋太祖崩时,亦四十九岁。
此皆雄主也。
其后不出一代,必然风云激荡,天下大变。
天道之行,七七之数,何其玄妙,岂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哉?!
几度轮回,四十九这道坎,每一次都难过,为天道制约,莫可奈何。
至于赤帝子斩白帝子起义,那是气运之争。以至于嬴秦二世而亡,那是人争天运,气数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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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如何纷纷扰扰,风云变幻,对处于湘南之鄙乡,数百年生息繁衍世代安宁的横路冲李家大屋来说,那是九天上的风,万里外的云,毫无所知,亦无须理会。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一大家子把酒菜都摆在了地坪里。李家大屋七房十几户人,七十余口人,摆开了八张桌子。
地坪的各个角落插放着松枝火把,大门口两边挂起了灯笼。三口土灶上面还在炖炒蒸作着肉食蔬菜米饭,灶下火正旺。
李家大屋前灯火通明,香气四溢。松明子滋滋冒油,蒸锅里冒出来的米饭香混合着肉汤香。野猪肉,麂子肉,兔子肉,野鸡,游蛇,大青鱼,小鱼小虾,一碗碗堆满上席。
野猪肉炖出来的酥酥软,炒出来的油汪汪。麂子肉味道重,要放大料。野兔、野鸡,大火大油爆炒爆香。黄蟒蛇洗剥干净剁成一段一段的,用油炸。过了油,金黄酥脆,撒上香料翻炒两下出锅。
黄蟒蛇这一条就能有七八斤,难得的是,这种无毒蟒蛇虽然性情凶猛贪吃长得快,味道还是不错的。
有些驯养多年自小性格温顺的黄蟒蛇,就能养在家里,老鼠什么的绝迹,跟家猫算是同行。
我家的看家蛇就是这种大黄蟒蛇,又叫做大王蛇,菜蟒。大的可以长到十几二十几斤,
一般人家可不敢养这个,大多是养菜花蛇看家,因为菜花蛇更加温顺,也娇小的多,一般不偷鸡。
菜蟒菜花蛇都是游蛇,无毒。温顺的登堂入室,成了家老内知。野性难驯的悠游于田野山林,四处捕食,也容易成为盘中餐。
长得快肉又多的黄蟒蛇难免遭遇天敌,蜜獾猞猁黄鼠狼还有人类都喜欢吃。蜜獾遇上蛇,不管有没有毒,区别只是辣条的味道是重一点还是清淡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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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力量大!
一大家子男男女女办席,那是各有绝活,对于吃,都有研究心得,谁擅长哪门手艺配合自有默契。
不用多大功夫,菜上席,酒筛满,招呼了家人亲友入座,不需要客套。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推杯换盏,慢慢渐入佳境。嗓门大起来,话题多起来。
热闹!
上首两席,坐着爷爷辈的。阿公与大伯公陪着周家大爷,三位亲家,坐的左手首席,我和我老爹叔叔,也是敬陪末席。其他几位伯公叔公堂伯父,坐的右侧上席。
我爹我叔叔,娶得都是周家女。我小姑议的亲,也是周家的小郎君。总不能李家操办酒席不招呼姻亲近邻,失了礼数。
李家热热闹闹的大吃大喝,周家湾里都听的见,酒香肉香也闻得着,哪好意思自家享受了,不好意思的。
下首几桌,堂叔堂哥堂弟堂侄儿,几位阿婆几位伯母婶娘,还有嫂子姐姐、妹妹,还有襁褓中的侄女儿。
都是一家人,落座就随意多了。大多是,一家人坐一块。小孩子不老实,吃一口,跑开,吃完又过来,热热闹闹的。
这就是人间的烟火。
……
这顿酒席,算是我们六房办的招待。桌上菜肴,那真的是非常的丰盛了。
野猪肉,麂子肉,兔子肉,野鸡,蛇肉。天井里放养着的大青鱼,池塘里用虾笼捞上来的小鱼小虾。韭菜炒上小鱼小虾,简直是鲜美极了。
饭是上大锅蒸的,浇上肉汤,鲜美,喷喷香。
酒是公里出的,老米酒,自家酿的。粮**华,自然能品咂出辛劳、收获、爽利、痛快的百般美妙滋味。
再炒上几盘蔬菜,荤素搭配,简直了,完美!
好吃好喝,谈性正浓。谈古论今,家长里短,那是天南地北想到哪说到哪儿,翻古拉家常扯卵谈讲笑话,就是这样的随意。
……
说起白天的事情来,阿公凤林公那是眉飞色舞的,一脸的得意。
今天自家的乖孙孙光屁股小娃娃,养的看山狗,那真的是得力,还透着几分神奇。比一大家子十几个壮劳力小伙一起上山围猎,那猎获都要多的多。
这个小娃子啊,有本事,小小年纪,以后不得了,这怕不是神仙点化了吧,一下子就开了窍。真真是祖坟冒了青烟,老祖宗保佑,子孙能出息,老脸上也是有光啊!
阿公行六,据说当年老太公梦见有凤凰盘旋,群集于梅山,梧桐成林,云焕五彩,似是吉兆之象。
不日太婆诞下麟儿,遂取名:凤林。
(据说有人梦见野鸡落在了芭蕉上,也觉得是吉兆,以此取名……未几,卒。)
……
爷爷兄弟七个,姐妹三人。一个嫁到了塘坪刘家,一个嫁在王家湾,一个嫁到六十里外大乐坪贺家。奶奶就是大乐坪贺家嫁过来的,李贺两家已经有几代结亲。
大伯公是横路冲李氏大家长,阿公他们一辈七个他是老六。下来我爹他们叔伯兄弟十一人,老爹行五。而我这一辈,叔伯兄弟十八个,我是老七。除去大的小的,平日一起厮混的是八个,还加上妹妹就是九个。
“我六房有二子四女,大郎桃真娶周氏淑女,娘家原是同安对家蒋家,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后来过继给亲嬢嬢,改姓你周氏。小儿海真,明年就可以与周氏淑女清香完婚。大女金娥嫁到了岩前付家,育有一子一女。二女银娥去年嫁到了新庄贺家,三女玉娥早夭,幺女时娥也许给了周家。我和亲家你们那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哈哈哈~”
“是极是极,那是自然,李周两家那是真正的血脉至亲。自远祖显荣公在隋末唐初从吉安泰和辗转迁居湘乡开始,我们是三百多年联姻,打断骨头连着筋啊。这么多代人,难得是相处融洽,那是近亲加近邻,没有再亲的了。”
“周家大郎,三位亲家公自然清楚,我横路李氏班辈‘士显文才祥,孝友诗书第’这十个字,我们祥字辈都老了,孝字辈都成年了,也算是中规中矩。”
“真要看我李家大屋的后辈,我看还要落在友字辈头上。”
“不是我自夸啊,我家七郎别看平日沉默言语不多,那是心里亮,顶顶聪明的,必定是读书种子。小十一人小胆大,有担当有情义,长得也俊,那是顶顶出挑的好娃子,长大可以习武。一文一武,我很期许啊!”
阿公喝了两碗老米酒,那是习惯性的非得夸耀几句自己的乖孙,脸上都是发光的。
“阿公阿公,还有还有呢?”
小星星一脸的期盼,眼巴巴的。
“呵呵呵呵~我家小星星自然是顶顶乖巧最最漂亮的好娃娃!”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锅锅是最聪明哒~我细锅锅是最厉害哒~小星星是是是~最漂亮哒~哇哦~我们都是最厉害哒~啊~小星星好开心啊~”
语言天才绝对没跑了,全面总结得很到位。小星星拍着手,哇啦哇啦哇的一蹦一蹦,快活极了。
弟弟没有说话,微微抬起头,四十五度,望向未知的夜空。脸上带着几许,含蓄羞涩的微笑,骄傲,得意,微露几许。
不过这光着屁股,形象渲染效果,减五分。
老爹端起一碗米酒,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心里痛快。
老娘搂着小星星,心里美滋滋的。没错,这就是我的小儿女,都是心头肉。个个都是宝,谁家的都比不上。
大阿公和周家大爷碰了碰酒碗,滋溜下一口,站起了身子。轻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人家大领导要讲话啦,地坪上,喧闹的声音慢慢安静了下来。
“我说两句,我要说,六弟说得对!说的都对!
你们别看我们家鸿伢子,七郎啊,平时那是不声不响的,那是因为他有大智慧,多思多想。我给你们说啊,你们知不知道,这娃娃天天在琢磨着什么呢?
我跟你们说,我知道!我听见了。
七郎问:天到底有多高?传说,天包着地,就像一个大大的鸡蛋,包着我们的地,那就是蛋黄。
那么天外面还有没有天呢?传闻天有三十三层。如果,我们外面的天是一层一层的,就像我们种的洋葱一样,剥开一层,还又一层。
我们种的洋葱,在我们的天地里是小小的一个。那么,我们的世界是不是也是一个洋葱一样,也是小小的,在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呢?
就像洋葱,一层层包着我们的天地。他更大的天地,又包着我们的世界。
那这天到底有多大,它有没有边?
七郎问:人是女娲娘娘创造的,天地是盘古大神创造的,盘古大神是从混沌中产生的。
混沌如同一个鸡子,那么是谁创造的这个鸡子呢?是鸡吗?那么,又是谁创造了这只鸡呢?那这位未知的大神,又是谁创造的呢?是另外一个蛋吗?
时间过去了有多少年?时间有没有尽头呢?时间是可以永远存在的吗?
七郎又问:如果混沌是一个大鸡蛋,那么到底是不是一只很大很大的鸡生出来的呢?那只很大的鸡,是不是从一颗很大的蛋里面生出来的呢?而这个蛋,是不是也是另外一只鸡生出来的呢?到底是?先有了这只鸡才有了鸡蛋。还是有了这只鸡蛋,然后才有了鸡呢。
到底是先有了鸡,还是先有了蛋?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
他在思索的,是天外之天,史前之始。啊,你们在想的是,是鸡好吃还是蛋好吃。
你们叫他七郎阿呆?到底谁呆呢?是你们,还是七郎?!
这样的问题。那是大智慧啊,圣人都回答不上。
所以我要说,七郎不是阿呆,他是顶顶聪明的,七郎。
你们看,七郎带着弟弟妹妹,带得多好啊?做的饭菜做得多好吃啊?养的牛,养的狗,养的多好啊?
而且,他想的那些个事情吧,我这个老头子,也是说不清楚。这里面包含着大智慧,需要有慧根。
说不准哪,等到七郎想明白了,我们李家又要出一个圣人呐。而你们,包括老夫,都只是凡人,圣人身边的凡人,又岂会是凡人能。
哈哈哈。”
大阿公这两句话终于说完了,满意地坐下。觉得自己说的都对,句句都有道理。老夫的眼光,那是没得说。
后继有人呐,大阿公老怀大慰。
真的是敢想啊,李氏几千年就出了一个老子,你还想让我到哪里再变一个圣人去啊?
众人震撼,不明觉厉。再出一个圣人,那可是,真敢想啊。
嗯?
嗯?
这还是以前认识的阿呆嘛?
大阿公可是秀才公老学究,十里八乡都有名,他说的话,总归是不会错的。
难道真的是有慧根,有大智慧,一个将来的圣人?那个天天自言自语的呆子?屁眼都没有脱黄呢……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吧?
不过也不是一点根据也没有。老子祖宗是怎么样成为圣人的呢,好像就是写了一本书。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下来打地洞。阿呆这么聪明,说不准,还真有可能,老祖宗保佑呢。
李家崇信老子,对于神仙传说都能说出点典故。童子骑牛无须牵引归家,还懂得俯首以就孩童。黑狗打猎,引群犬效命,围猎之速,所得之多,都令人暗自咋舌。
感觉确实有点传奇的意思哦,这怕不是真的是老祖宗保佑哦。与动物有缘,那就贴合了道法自然的真谛。
道家讲究的是与天地万物和谐相处,亲近自然,有天赋,有灵性。可以感悟到自然,怕不是真的可以再出一个神仙祖宗圣人哦。
周家大爷不由得一哆嗦,激动的,紧紧地握住了阿公的手。
“”亲家公,亲家公。我家老二有个小娘子,今年五岁,长得好看,乖巧懂事,叫作艳芬。
亲家公啊。要不我们亲上加亲,好上加好,再订一个娃娃亲,可好?”
你们在说的,是我嘛?
……
“七郎,天到底有多大,真的像是一颗洋葱吗?”
“七郎,你知不知道是谁创造了盘古,盘古他爹,他爹的爹……”
“七郎,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啊……”
“七郎七郎七郎……七郎七郎七郎……”
论大佬对顶流的推动原理。
……
“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