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a,你去哪里?我们正好顺路,送你。”
“我想回家。”
“好。”
司机调转车头,往云朝公寓的方向开。
后排,男人取了一块干毛巾,转过身,替她擦拭脸上的水珠。
云朝拼命往后躲,但车门锁了,她躲不掉。
男人按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有一双锋利的眼神看着她。
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一点一点用力帮她擦拭脸上的雨水,从脸颊到脖子,动作不重。
云朝无处可躲,包括眼神。
她觉得有点可笑,他这会儿又来装什么好人?
云朝的眼里是嘲讽的神色,不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车子穿梭在雨中,这个地方离云朝住的公寓不远,很快,车子开到了公寓地下停车场。
正好,贝绍楼的动作停下,他帮她擦干了身上的雨水。
停车场偏老旧,光线昏暗。
“clare先生,到了。”
“你先下车,我有话跟nina说。”
“好的,clare先生。”
司机自觉地下车,站在很远的地方。
车门落了锁,贝绍楼没有放开云朝的意思。
他高大的身躯带有很大的压迫性,男人整个人往她靠近,几乎要将她压在身下。
贝绍楼的身影像一团阴影,云朝缩了缩肩膀,可她无处可逃。
对上他的眼睛,她没有先开口。
她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躲?嗯?”
“贝绍楼,你不用假惺惺做好人。”
“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在你眼里,我早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我是被你辞退的,是吗?我冒着烈日找了一天兼职,没有一家愿意收我,也是你授意的,对吧?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抵抗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行。可我求求你,好吗?放我一条生路,我只想找一份糊口的工作。”
贝绍楼的眼里有酝酿的深意。
许久,他才淡淡道:“你被餐厅辞退了?”
“如你所愿。”
“云朝,你的能力也就那样,被辞退,是迟早的事。”
一句话,呛得云朝又难受起来。
“你凭什么这样给我下定义……我有多努力你看得见吗?我只是想养家糊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贝绍楼,算我求你好吗?不要再报复我了,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
“你错在哪了?”
“我错在十岁那年不该跟你回望月,我错在跟你认识十年,竟然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和动机,我错在不该惹怒你。我全都错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贝三爷,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只要一份工作……我要养活小桃子……放过我,好吗?”
男人忽然抬起手,拿出手机,找到一份医院的陪诊兼职。
他将兼职招聘信息给她看:“这个工作,满意?”
“我不挑,只要是工作,我都可以做……”
“刚刚说求我,这就是求人的态度?这份兼职工资不菲,工作量不大,如果想要,就好好求我。”
“求求三爷,我需要这份工作,求求三爷,好吗?”
“你刚刚说你错了,我要告诉你,认识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男人怒不可遏地看着她,冰冷的视线扫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云朝身子一颤。
她知道,他动了怒。
“三爷,我只想要工作。”
“明天去医院报道!”
“三爷,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云朝淡淡看着他,“将我从餐厅辞退,随后又给我一份工资,是不是享受这种操纵别人的快感?还是说,仅仅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在你眼里不是一贯如此?还问什么?”
车门开了锁。
听到声响,云朝立马推开车门。
她不问了。
如今在他的掌控下,能过一天是一天。
他答应过她,不会动小桃子,她希望他不会食言。
只要小桃子安好,其余的,她又计较什么呢?
云朝飞快地跑出停车场,往电梯口跑。
贝绍楼看着她远离的身影,倚靠在沙发后排,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云朝马不停蹄跑回自己的公寓,生怕贝绍楼反悔。
跑回家,她推开门又重重关上,背靠门板,泪水潸然而行。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贝绍楼了。
她以为,他们从此一刀两断再没有交集。
可贝绍楼是什么人,他是她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他又怎么甘心猎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他的这个猎物,不听话,不受控制,甚至还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以贝绍楼的性格,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她和小桃子的余生还会安稳吗?他多的是办法折磨她!
脸上布满泪水,云朝越哭越难受,心口揪在一起。
她痛苦地蹲下身,放声大哭。
很久没有哭过了,再一次哭,又是因为他。
他说,他遇到她是这一生最大的败笔,所以……他们为什么要相遇,命运为什么这么捉弄她,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贝绍楼?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她一定不会跟着贝绍楼回去。
不,如果时光能够倒退,她一定要告诉妈妈,不要去京城。
那样,也许妈妈就不会死,还能陪伴她很多年。
这样一想,云朝又难过地哭了。
如今的她无依无靠,她不能倒下,她还得做小桃子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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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云朝顺利去了医院工作。
那家医院,正好是闻朗就职的医院,她曾经陪着贝绍楼来过几次。
如今想想真是讽刺,全都是假的。
clare先生是假的,贝绍楼的车祸也是假的。
云朝来医院后默默做陪诊工作,她没有见到闻朗,据说闻医生远近闻名,经常出差动手术、开会,很少会在医院,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一天,云朝又陪着一位老人去了骨科。
从骨科出来,云朝走到洗手间。
洗着手,云朝感觉身后不对劲,有异样。
她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这声音,正好在她身后停下。
云朝抬起头,从洗手台宽大的镜子里看到了身后的来人——陈幼慈。
竟然是她。
她还在多伦多?
那天生日宴后,云朝以为陈幼慈没有认出她。
如今一看,恐怕是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