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照不到的地下室阴暗角落,小西于心不忍地过脸去:“魏总……”
魏央轻轻“嗯”了一声:“走吧。”
“可是哈娜小姐……”
“不用管她。”魏央推开小门,露出通向地面的楼梯。
楼道灯光昏黄微弱,小西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魏总小心脚下。”
“喂……有没有顺风车可以搭一程啊……”容昭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从身后传来。
魏央回眸看了她一眼,关上了小铁门。
后一线光芒熄灭了,容昭被困在了黑暗。
上楼梯的时候魏央讲了个流传已久的故:“老鹰的寿命长,往往能达到七岁,在它们四岁左右的时候,喙变得长且弯,爪子开始老,无法有效地捕捉猎物;羽毛长得过于浓厚,翅膀变得沉重,飞翔吃力。如果继续下去,它快死去。”
大约是因为己今年也是四岁的缘故,这个故魏央讲过多遍,下面的情节小西闭眼睛就能复述出来。
“这时后它必须飞到悬崖上筑巢,用岩石把喙敲掉,让的喙长出来,把指甲拔掉,让的爪子长出来,把羽毛拔掉,让的羽毛长出来,五个月以后才可以重飞翔。这样它可以再活三年。”
魏央走进停车场,坐进车,小西把车开到大路上,没有开走,只停在路边。
“如果不把旧的喙敲掉,就长不出来的。”
魏央侧看城市的夜色,临近深夜,体育馆的灯光堪堪熄灭:“容小花,还是得多磨一磨。”
小西从后视镜看到,容昭正晃晃悠悠地从体育馆走出来,走路姿势看上去有些扭,一条胳膊像面条似的,软趴趴地垂在身侧。
看到他们的车,她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胳膊朝他们招了招,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明快:“魏总顺不顺路啊搭个便车呗?”
魏央默默把车玻璃升起来,把容昭的喊叫挡在外面。
“开车。”他重戴上了墨镜,这样便几乎看不到容昭满脸失落。
汽车尾气喷了容昭一脸,她站在马路上,目视奔驰车高高在上的车屁股远去,路灯投下的孤影被拉得长长。
“魏总……”
“有说。”
“我之前查了一下。”小西轻声说:“少有老鹰能活七年的……喙和骨长在一起,敲掉的爪子和嘴根本不不可能长出来。”
魏央的脸色有点难看。
“五个月不进食……又不是乌龟。”小西咬牙说完,几乎不敢看魏央的表情:“肯饿死了。”
“呵,男人。”她在马路牙子上蹲了一,觉得肩膀实在痛,看了一圈手机,通讯录排第一的就是安辛,她轻轻略过了。
排第二的是长风,她迟疑了一,觉得今晚这情毕竟挺丢人的,实在是己太作,还是不要再麻烦他了。
好在这地界虽然略显荒凉,但看完格斗赛的观众散场之后也还是有通勤需求的,容昭没有花多少力气就打到了出租车。
“去医院。”她靠在车后背上,对司机说:“骨科比较好的那种。”
几分钟后魏央兜了一圈回到原地,看空空如也的大街,有些不可思议:“人呢?”
小西努力憋笑:“哈娜小姐应该是打车先走了。”
魏央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容昭打车到医院,给己挂了个急诊的号,找到值班的骨科大夫,医生看她浑身青紫,第一反应是容昭被人家暴了,坚持要求帮容昭报警。
容昭拦都拦不住,只能出示了警官证,大夫才帮她把肩膀复位了。
包扎上三角巾的时候容昭侧过脸,大夫看她眼眶发红,奇道:“大老远地己跑过来看急诊都不哭,现在倒是要哭了?”
容昭低看己吊在胸口的手臂,小声嘀咕:“这么吊也太丑了吧?”
“至少要吊三个星期,”大夫叮嘱:“你这是第一次,如果这一次没有恢复好,以后变成习惯性脱臼就麻烦了。”
“啊?”
“还有,明天过来拍片子,检查下骨有没有。”医生给容昭又开了些药:“这几样是内服的,这几样外敷的,我看你体格不错,好好配合治疗快就没了。”
突然变成了只有一只手能动的状态,这个界瞬间就变得不美好了。容昭嘴叼缴费单,骂骂咧咧地操作缴费机。
因为是深夜,只开了这一台机器,但身后排队的人不少,容昭慢吞吞地动作引起了挺多不满。
尝试了好几次都付款失败后,容昭终于确认,是她微信余额不够付账单了。
虽说现在领两的薪水,但两边的工钱都不多,日常开销大了许多,要买妆品护肤品和漂亮衣服,风月场合待久了整个人的消费观念都在潜移默地改变。
容昭没付成钱,灰溜溜地给身后的人道歉,去大厅长椅上坐下,发愁。
回想一下今晚的情,又忍不住挥手抽了己一巴掌。
这人怎么就不劝呢?
这下好了,易老虎的钱没了,家的功夫是假的,魏央压根就不理她了。
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这个下场。
己把己的肩膀撞脱了,就更是蠢得要死。
这不能怪她啊……她又不知道练了二年的功夫不能实战……想到这,容昭后悔又委屈,想反正这地方没人认识她,就悄悄抹了两把眼泪。
越哭越委屈,又觉得肩膀痛,想想己怎么就沦落到连看病的钱都没有的地步,更是伤怜,抱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然没有人给她递纸巾,甚至不有人多看她一眼,不是这间人情冷落,而是因为深夜来看急诊的,人人都有己的愁苦悲哀。
眼下伤心到天崩地裂,终究不过是小情,在旁人看来更是微不足道。
己抱痛哭了一场后,容昭倦极,靠墙睡了。
思绪乱七八糟,睡得难受,勉强挪到了三点钟,等到周小米下班,容昭用手机后一点电量,给闺蜜打了电话。
小米打的赶过来,一看她搞这么狼狈,先是心疼,又得知是她己作的,顿时哭笑不得。
“行了我知道我是傻逼,”容昭把单子递给她:“无论如何先借我点钱,我现在急需止疼药。”
容昭吃了药,没那么难受了,但神色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好啦好啦,”小米难得没有毒舌,轻轻抱了抱她:“来,抱抱,不难受了哈。”
容昭靠她绵软的身子,撇撇嘴,又想哭了:“我怎么这么蠢啊,早该长风的话……”
“和我们以前的某些委托人相比,你算乖的啦。”小米柔声安慰道:“人就是在不断犯错中长大的。”
“我都二六了,又不是六,还长啊?”容昭说:“女生超过二五岁就开始老了。”
“那我换个说法,人得犯好多好多错误,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老人啊。”小米突然捂住脑袋:“啊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我今年已经三二了。”
容昭颇为惊奇:“你和长风看上去真不像同龄人唉。”
阮长风看上去已经快要一脚迈入中年人的门槛了,周小米言行举止还像个小姑娘。
“可能老板比较操心吧。”小米说:“他替我们承担了多。”
“我要是三岁的时候也有你这样的状态就好了。”
“你到时候状态肯比我好,我一看你就知道小时候肯幸福。”小米开始胡扯:“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少可保四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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