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在前线调查斐部的师姐托人带回了一株鲜红艳丽的花叶。
即便被折断了根茎,这株花叶依旧鲜翠欲滴。
隔着布巾包裹,老傅摊开这株鲜红植物语气凝重:“这应该就是古书里记载的丹锦,食之引人致幻。”
虞圆问:“制药厂就是在它身上提取的致幻成分。”
“是,不仅如此它还可以麻痹神经,止痛功效也很厉害,提取入药后即便价格高昂但依旧供不应求。”
“师傅,您上次说这植物几乎是斐部的标志,这是不是说明马老板和斐部也有关系?还有师姐这是找到了斐部的所在地了?”
师兄说:“八九不离十了。”
说罢,师兄又随即担忧问道:“师傅,她一个人能行吗?”
她,指的自然是师姐。
“我这边会派人去支援,你俩重心还是得放回海城,马老板与那边关系匪浅,这遭下来海城竟一条大鱼也没捞出。”老傅语气沉重,不免担忧。
事实上,老傅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马老板在海城明显有靠山,但落网后却只字不提海城那边的人和事,且在警方调查下海城那边也只属于制药厂正常的业务往来范围以内,由此可见海城那边深不可测。
师兄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扎玛正好端了茶水从外面进来,听到谈话当即就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这个你,说的是虞圆。
扎玛是虞圆带进信鸽的,独爱跟着虞圆到处跑。
听到扎玛这话,老傅和师兄齐刷刷看向了虞圆,等她自行决断。
虞圆顿时汗如雨下。
看着少年倔强坚定的表情,一番纠结后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若再拒绝,恐怕少年得跟她绝交了。
即便有了虞圆的允诺,可这次扎玛却并未放松。
少年的一双眼时刻牢牢粘在虞圆身上,那表情似乎在说:一次忽悠,百次警惕。
“我真不逃了,你放心吧!我们还有些事没聊完,你先出去。”
虞圆无奈地推着少年往门口走,少年的余光正好扫到了桌上的丹锦上,随后少年目光微凝着离开。
临出发前两天,虞圆又向老傅请教了一些调查几十年前旧闻的特殊路径。
老傅也没多问,知无不言。
回海城前一天晚上,虞圆收到了宋兆奕发来的消息:「你外公醒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她当即和师兄说了一声,先回了一趟帝都。
同时带上了紧跟她不放的少年扎玛。
直到踏进医院见到清醒的虞仲书时,虞圆还恍然如梦。
虞仲书看着她恍惚了好一阵,才冲她招手:“小圆,过来。”
虞圆颤巍巍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唤:“外公?”
实在是等了太久,虞圆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连大气也不敢喘,怕惊扰了这场梦。
“外公在,小圆这些年受委屈了。”虞仲书半靠在床后语气慈祥又和蔼。
虞圆哽咽地轻扑了过去。
见状,宋兆奕朝扎玛使了个眼色,两人静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由于虞仲书刚苏醒没两天,说话还不是特别利索。
所以大多数是虞圆在说话,他温和地竖耳倾听。
滔滔不绝地分享着这两年多的冒险经历,虞圆敏锐地观察到虞仲书眼里的倦意,于是停下了话题,“外公你先休息,我明天再跟你讲剩下的事。”
“行——”虞仲书确实体力大不如前,但临休息前他告诉了虞圆一个地址,让她去拿一样东西。
虞圆欣然同意。
在外公睡着以后,她带着扎玛回了杂草丛生的家里去找东西。
这个家不是别处,正好是她曾经和父母一起居住过的那个独栋小别墅。
旁边的小别墅灯火明亮,虞圆刻意放轻了动作回自己家。
钥匙插上生锈的房门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拧开。
家里年久失修,连灯都打不开了。
通过手机电筒的光线,虞圆能看见室内空气里的浮尘和蛛网。
在扎玛的陪同下,她一步一步朝楼上主卧走去。
停在床侧她轻声说:“扎玛,搭把手。”
彼时扎玛正左顾右盼着她曾经的家,听到呼唤扎玛走了过来。
宽大的双人床上布满尘埃,她轻轻用手扫了扫,又在扎玛的帮助下移开了床垫。
入眼,电筒光线照射下的床板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痕迹。
沿着痕迹撬开,虞圆在床板下方暗格处找到了一本笔记。
手心微微颤抖,她一时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有人来了!”
扎玛突然竖起耳根,出声提醒。
闻言,虞圆在扎玛的帮助下又赶紧把床垫归位,隐在了窗户边。
院子处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哥,你会不会看错了?这房子都多久没人来打理了啊,怎么可能有人。”娇气的女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这声音有些耳熟,虞圆把窗帘掀开了一条缝,朝楼下杂草丛生的院子看了过去。
叶可心和叶淮之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草丛上,正朝屋子这边走来。
“他们怎么来了?”虞圆心下疑惑。
叶淮之不是应该和杨壹柠回海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帝都?
而且更令她疑惑的是叶可心是从叶家过来的?
思索间两人停在了屋子门口。
家里是上了锁的,即使叶淮之兄妹能进院子,但没有钥匙进不了屋。
“哥?”
半晌后,叶淮之轻声说道:“也许是我看错了,回吧。”
“我就说吧,这院子里杂草丛生的指不定是什么野猫蹿进来发出的动静——”叶可心的声音逐渐飘散。
兄妹二人往外走去。
见人走了,虞圆松了口气。
“我们也回去吧。”她对扎玛说。
扎玛点头。
哪知两人刚出来,就被堵在了路上。
原本离去的叶淮之兄妹又再度出现,挡住了去路。
扎玛上前一步,迅速挡在了虞圆前面。
叶淮之双手插兜,看看扎玛又看看虞圆敛眉。
“是你们啊?”叶可心大咧咧上前,问:“你们怎么从这儿出来啊?”
扎玛疏冷着脸色,不语。
虞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回来看看罢了。”她说。
叶可心瞪大了眼,看了看她哥又看了看虞圆,诧异地问:“这是你家?”
虞圆点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反正叶淮之早已知情。
她刻意忽视了男人那道晦涩难懂的目光,“既然你们没其他事,那我们先走了。”
“别啊!”
叶可心想过来挽虞圆,被扎玛一掌拍开,只得捂着手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又扭过头说:“我哥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们不叙叙旧吗?”
话落,虞圆眼皮一跳,“若我没记错的话叶先生婚期将近,这个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哎呀不是这样的,我哥他——”叶可心话至一半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急色地看向她那盯着人家却一言不发的哥。
任凭叶可心眼里的暗示溢出眼眶,叶淮之都没接收到信号。
实在没办法了,叶可心只好清着嗓子开口,“哥,你倒是张嘴说几句话啊!”
叶淮之眼神始终凝聚在虞圆身上,“我——”
“你们俩怵在门口干嘛呢?”
叶母的声音打断了叶淮之的话,后者敛回了声。
“阿姨,旁边这家——”叶可心急吼吼迎了过去,话音被她哥的咳嗽声打断。
“依依家怎么了?”叶母表示不解。
“啊,没什么——”叶可心尴尬地解释:“就我刚吃的有点多,央着我哥出来陪我散个步,正巧遇上了——”她回头正待说明,却发现虞圆已不见了踪影。
而她哥望着某条小路出神。
“遇上了什么?”叶母不解。
“遇上了一只野猫。”叶可心欲哭无泪,硬着头皮编完,“跳进了旁边这家的院子里。”
叶母剜了一眼,“嗐,你这孩子也太大惊小怪了。”说罢,又温声道:“给你们切好了水果,消食差不多了吧?回家吃水果去。”
“谢谢阿姨。”叶可心亲昵地挽了过去,“阿姨最好了。”
叶母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笑得一脸无奈。
返身折返回去之际,见身后的人没跟来,叶母出声问:“淮之?”
叶淮之移回了视线,跟了回去。
两年前,叶可心在高中出了点事,因没有家长出面解决遭到了霸凌。
那时叶淮之的心思不在帝都,学校找到了叶母。
至此,叶盛有私生女的事被叶母得知。
叶母出面帮叶可心解决了霸凌一事,看小姑娘无依无靠索性就接回了叶家。
但这却不代表叶母原谅了丈夫的背叛。
从前纯粹绵软的美妇人一夕之间硬了心肠。
这两年叶母对叶盛视而不见,自知理亏的叶盛也识趣地宿在部队里面想等叶母消气。
可叶母哪能那么容易消气?夫妻俩就这么耗上了。
临睡前,叶可心跑来找叶淮之,问:“哥,明晚还去见那边长辈吗?”
烟雾缭绕间,叶淮之神情看不真切。
半晌,他摁灭手中猩红的烟蒂,“去。”
“为什么啊?!你真正的青梅竹马不是回来了吗?!”叶可心不能理解,有些激动,“明晚双方长辈见面探讨了结婚事宜,可就不好收场了啊!”
“知道。”温润的嗓音情绪莫辨。
叶可心还想说话,正好迎上了那双如潭般幽深的眼。
那双眼,警告意味明显。
“我才不要管你了。”叶可心嘟囔着走了。
杨壹柠抱着什么心思,叶淮之又怎会不知?
窗外夜色深邃,房内的男人黑沉的气压与这深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