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时越想越心寒,她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空气。
脑袋已经有些痛了。
情绪果然真的很重要,牵动着她的身体。
她即便以多么冷漠多么无情的表情面对事实,心里却还是会抽痛。
她一个人呆坐着。
沈斯年紧抿着唇,唇线划为“一”的形状,随即他坐到宋锦时旁边,语气淡淡,“宋锦时,有电视看。”
宋锦时一愣,她扭头,不解地看着沈斯年。
“但最好还是闭上眼听听电视吧。”
闭上眼听听电视?
宋锦时感觉都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她那是明明很痛苦来着。
她摇摇头,“我觉得这不……”
沈斯年不说话,只是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很柔和,“你看到的太多了。”
宋锦时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在沈斯年的手中一上一下地划着。
她懂沈斯年的意思,沈斯年也是看出来了白书凝的不对劲,他也看出来宋家里还藏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眼前一片黑暗,宋锦时回到了那种只能用耳朵听的世界。
以前的痛苦,现在却如此宁静。
黑暗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可以容纳一切痛苦。
她听到了自己和沈斯年均匀的呼吸声,她还听到了空气中微微的电流声。
听了片刻,头的疼痛缓解了,宋锦时按下沈斯年的手,轻笑道:“除了看到的,我听到的也很多,已经习惯了。”
“……”
沈斯年沉沉地看着宋锦时。
他知道宋锦时在宋家也并不快乐。
不,她在宋家,还是周到安那里,还是林顿庄园,都不快乐。
宋锦时突然喟叹一声,“我想画画了。”
沈斯年手一颤,他扭头定定地看向宋锦时。
“裴时?”
“不。”宋锦时摇摇头。
她是宋锦时,不是不想画画的裴时。
裴时比有记忆的她快乐的多,因为裴时很知道趋利避害,她痛了她就避开,她累了她就不干,但宋锦时回来了,她与裴时不一样的就是,她明明也想趋利避害,遇到针扎就躲开,但她必须先承受,承受,承受,因为她有想要的东西。
即便画画让她心里再不适,她也想拿起来。
她现在觉得压力如山,她想画画。
“你知道你以前的画室在哪吗?”
“我记得。”宋锦时抿唇笑了笑,“被作为阁楼了。”
“走。”
沈斯年当即将宋锦时拉起来。
宋锦时被沈斯年拉起来。
他的背在她眼前。
虽然比她记忆中他年少时的背更宽厚些,但感觉却依旧没有改变太多——宋锦时承认,沈斯年来到宋家她很抵触,她抵触的就是这些。
她挣开沈斯年的手,语气中带着浅淡的疏远,“我自己走吧。”
沈斯年手中空了,他只是笑了笑,将手收回,轻握成拳。
白书凝并不出来,所以宋锦时和沈斯年去阁楼时也没有被阻碍。
钥匙是问王叔拿的,王叔应该都会与白书凝说。
既然白书凝没有阻挡,那他们也不必担心什么。
两个人上了黑暗的阁楼,里面很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刚进去,宋锦时就咳了几声。
沈斯年也拧了眉。
宋锦时依着记忆里摸着墙壁,想找灯的地方。
她摸到了,却犹豫了,她想起来了一件事,感觉不能打开。
然而沈斯年的手也摸了过来,他手很坚决地打开了灯。
灯亮了,但灯老化了。
它闪了两闪便灭了。
沈斯年还是捕捉到了这杂乱阁楼里的东西。
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看向宋锦时,“你——”
为什么——还有一张无脸的画。
这画的手笔,除了宋锦时,沈斯年想不到其他人了。
“你为什么——你画的是我?”
这个是出乎沈斯年意料之外的。
太早了。
宋锦时在离开宋家时才几岁,怎么会画出这样的画——并且极大可能指向他。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又或者,宋锦时到底是什么时候——?
沈斯年像被什么砸住了一样。
黑暗中,他的目光炯炯盯着宋锦时,一步步朝她靠近。
宋锦时头上沁出了薄汗,她就靠在墙壁上,不能后退。
她看着沈斯年慢慢走进,心中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
在黑暗中,他越走越近,宋锦时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不,她不想在这时候被沈斯年发现什么。
她在惴惴不安中,看到了沈斯年停住了脚步。
他停了很久,直到宋锦时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
他声音掩在黑暗中,不知道是黑夜盖着他的情绪,还是他刻意的隐忍,“开灯吧。”
宋锦时愣了愣,“灯——坏了。”
“嗯,用手机吧。”
沈斯年声音很平常,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宋锦时把手机的灯打开,她刻意不让手机朝那张她年少时画的图照去。
怪她不知轻重,选了张那么大的纸……一眼可给沈斯年瞅见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看到。
但她也想不到,沈斯年会和她再次踏入宋家。
“画纸和画笔,给你找出来,这里没灯,去卧室里画吧。”
“……好。”
宋锦时慢慢点头,她时不时看沈斯年一眼。
沈斯年很认真地在地上看着,要找到她的画笔和画纸。
宋锦时找到画板,她看沈斯年拿的差不多了,急忙喊他,“沈斯年,走吧。”
沈斯年点点头。
然而,哗啦啦的声音传到宋锦时耳朵里,宋锦时心一紧,“怎么了?”
沈斯年不急不慢的声音响起,“画笔掉了,你先下去把画板装好吧。”
宋锦时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好,那你小心点吧。”
“嗯。”
沈斯年回应着,捡笔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宋锦时不疑有他,抱着画板朝楼下走。
然而,她刚下楼,便看到了刚好路过的白书凝。
白书凝脸色还不好看,看到宋锦时从楼上下来,还拿了画板,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她下了楼,看到王叔在收拾着客厅,便过去道:“阁楼从没有收拾过?”
王叔不明就里,“没啊,那里已经好久没收拾过了,很多杂物都放在那里——”
“你收拾……算了,留给她自己收拾。”
白书凝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