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时抿了抿唇,闭上眼睛,“我不记得了。”
“不,你记得。”
沈斯年淡淡说道,他眼神放在宋锦时身上,静静地和她对视着。
他的眼神如湖水一般毫无波澜,但却又直射进了人的内心,让人无处遁形。
宋锦时知道,沈斯年看出来了。
看出来她恢复了更多的记忆。
沈斯年长久的不说话。
从宋锦时排斥他,怀疑他时候,他就知道,宋锦时已经想起来了他的事。
没有那段记忆的裴时她面对沈斯年是好奇的,无感觉的。
缺少这段记忆的宋锦时是警惕的。
但拥有这段记忆的宋锦时,一定是排斥的,甚至是——恨的。
沈斯年想的通,也看得出。
宋锦时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阴影,她的脸部肌肉是静的,无情一般的静。
“我不记得。”
宋锦时看不到的角落,沈斯年的手微微颤着。
他重复问道:“宋锦时,你记起来了,你记起来你在什么时候爱上我,也记起来你什么时候从我身边离开的。”
“我没有爱过你。”
“367副画,都是我。”
沈斯年眼角微红。
“那是我恨你。”
“你曾经不恨我,你在宋家的时候喜欢上了我,所以你才会进沈家,对吗?”
沈斯年索性不逼问宋锦时了,他直接说出了答案式的问句。
宋锦时闻言,马上反应过来,他果然是看到了那幅画。
她画画时候有在角落标注日期的习惯,沈斯年是看到了那幅画,所以他知道她很早就喜欢上了他。
“沈斯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开了那一木仓之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宋锦时皱着眉闭上眼。
在沈斯年撕开他们中间这层膜之后,她甚至不愿意再看到沈斯年。
“我们有的谈,宋锦时,”沈斯年语气坚定道,“我曾和你说过,那一木仓不是我开的,而是其他人开的。”
他在事发后细细地查过,他自认为自己是对准了宋锦时身后的空气,不可能射偏到她的胸口。
只能是别人动的手。
沈斯年语气格外认真,他眼神也由此变得恳切。
宋锦时这才睁眼。
可是她眼中不是沈斯年想象的惊讶,震惊,而是冷淡和讽意。
“那又怎么样呢?沈斯年,你依旧对我举起了木仓,并且你依旧不信任我,认为我会伤害你和盛知栀,让我签下了协议。”
“……”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呢?”
宋锦时嘴角扯出淡淡的弧度。
她此时没有赌气,也没有任何情绪,像一个冷冷的叙述者,反问着沈斯年。
“我并没有和盛知栀结婚。”
“是的,你们没结婚,但这个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从头到尾自始至终看的只有你的态度和行为,而不是结果。”
宋锦时此刻冷静的可怕,她像是脱离这段感情,脱离曾经记忆的事外人。
她的眼神看得沈斯年心跳着,频率极高的,重重的,沉沉的。
“不,宋锦时,我暂时……”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宋锦时一句话终止了两个人的对话。
她这才认真地对上沈斯年的双眼,“我想你一定认为我很恨你,但我没有那个心力,也没有那个时间。”
“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信息告诉我,我们互惠互利,我知道你来宋家也不只是为了我的事情。”
宋锦时何等的敏锐,她当然不认为沈斯年来宋家只是为了她。
她也在这几天观察过了,确实如她所想,沈斯年所求的东西很多,宋家的线索也是他所需要的。
沈斯年被宋锦时的敏锐惊到,同时又被她所说的“互惠互利”这种无情的话刺到,他长长地说不出话。
像宋锦时所说,他们现在连恨的连结也没有,只有利益横在两人中间。
冷漠的合作伙伴。
“如果你信任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对宋家的线索感兴趣?”
宋锦时冷冷地问出来。
沈斯年却沉默不语片刻,才道,“宋锦时,这些我会告诉你的——”
“但只是以后对吧?”宋锦时笑着替他接了话,随即她摇摇头,“我不逼着你说你要做的事,但是沈斯年,你对我的仇恨,目标都了解,你连杀了我都很简单,我信任不信任你有什么用?我爱不爱你有什么用?你说不定哪天还会对我举起枪,只是因为你嘴里的“以后再告诉你”的理由,即便这时我有没有干完的事情,有想干的事情。”
宋锦时说完后,便站起身从沈斯年身边决绝地走过去。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情绪。
沈斯年额头青筋凸起,“宋锦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对你举起木仓。”
宋锦时勾了勾唇,只在心里回了句,那又怎么样呢?八壹中文網
她不会再爱上沈斯年,这句话对她来说甚至只是飘耳而过,没有进入耳中,更没有进入心中。
沈斯年现在对她唯一有用的就是她说的,信息共通,互惠互利。
没有其他。
——
女人手指间夹着烟,站在光下吞云吐雾。
她眉头紧蹙,吸着火因不是在享受,而是在发泄。
一只手伸过来,飞速将她的烟拿走。
“已经戒了多久了?怎么还在吸?”
裴牧瞪着戚祈。
“我想吸。”
戚祈朝着裴牧吐了一口气。
裴牧蹙眉,痞气地吹了一口,将烟散在了其他地方。
“你越来越叛逆了。”
“我一直这样。”
“但没有现在这样。”
“我一直这样。”
戚祈重复道,眼神盯着前方的空气,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裴时已经知道自己是周家的人了,你觉得她会不会查到我们这里?”
戚祈动作一顿,随即笑起来,笑得眼睛都弯了,“速度蛮快,她那股聪明劲。”
裴牧瞥她一眼,“她聪明是她聪明,查你身上来了你觉得她不会怪你?”
“怪就怪咯。”戚祈淡然笑道,她拍拍手,似乎是想打掉手上的火因味,“我做的事,我负责。”
“是我们负责。”
裴牧纠正道。
“噗。”戚祈嗤笑一声,她声音轻轻地,“裴牧,别装,你该负责的事多了,何止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