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相信吗?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会是打败神秘人的关键?拥有征服黑魔头的力量?”詹姆问伊莱。
他皱着眉毛,看起来依然对自己说出口的话感到非常费解。实际上,他花了好一阵功夫来确定邓布利多并没有在和他开玩笑,在大家日益严肃的态度中,他如今总算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自己的孩子可能是救世主这种事……但这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一连好多天,他都在以全新的目光观察着莉莉的肚子,试图研究自己的妻子到底在孕育着什么神奇的新生命,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好在对詹姆这种性格里从来不乏冒险精神的人来说,并没有觉得压力如山。
“重要的不是我相不相信,而是神秘人似乎真的就这么相信了。”伊莱说,坐在自家的客厅里和詹姆说话,视线落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他们都还在襁褓里,现在和婴儿床一起漂浮在半空中。那种感觉大概有点像睡在轻轻摇晃的吊床里,艾萨克和多萝西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睡得十分香甜。
在这段时间里,伊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在照顾孩子上的细致和体贴,这让佩妮得以在暑期过后不受影响地继续在大学深造,像现在这样的时候也能放心留伊莱一个人照顾孩子,自己上楼和妹妹说一些姐妹间的悄悄话。
詹姆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两个孩子,对着他们两个脑补了一下自己和莉莉即将迎来的小生命,无意识地开始挠头:“对不起,或许作为准父亲,我应该稍微稳重一点,但我忍不住要问,神秘人的脑子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太好了?一个孩子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连魔杖都拿不起来的孩子!设想一下,如果把神秘人的脑子挖出来,和巨怪的一起称一称重,或许我们就可以看到,它们两个的重量不相上下,最后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然后双双输给巨乌贼,那已经是我知道的最没脑子的东西了。”
好了,这么在背后抹黑神秘人他又听不到,下次可以考虑当面说。伊莱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稍稍眯起眼,无声地浅浅勾了下唇角。
“他会这么如临大敌也不奇怪。”他轻声说,声音渐低,如同自言自语,“毕竟他是一个那么怕死的人……极其怕死,比我们所有人都怕,或许也正是这份恐惧滋长了他的邪恶。”
“嘿,嘿!刚才谁和我说背后抹黑没有必要来着?那现在某人是在说什么呢?”詹姆扬起眉毛,促狭地捅了捅他的肋骨,朝他表情丰富地挤眉弄眼,“我理解,都理解,毕竟这人实在是太烦了,我看大家都憋得够呛,不如每个月定一天神秘人吐槽日吧,看起来需求很大。”
这样的奇思妙想和乐观态度在凤凰社中绝对是独一份的,尽管他和他学生时代的恶作剧小团体现在都在这个组织里,但毫无疑问,他是里面的灵感生成中心。伊莱为他的说法而失笑不已,无奈地摆了摆手,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好了,聊正事。”他说,正了正神色,在看到詹姆也露出认真的神色之后,问他,“莉莉怀孕的消息,你告诉了多少个人?”
多少个人?詹姆想了想,摸了摸鼻子:“凤凰社的成员基本都知道了吧,我一间间办公室敲着门进去通知的。”
……好的,想也是这样。伊莱点点头,叹了口气,詹姆看着他略微有些凝重的脸色,颇具闲心地反过来安慰他。
“肯定不会出什么事。”他笃定地说,“我了解我的同伴们,我也绝对相信他们——如果连信任都没法互相交付,那这样还算什么并肩战斗的同伴?”
他总是对认可的人完全放下全部戒心,一贯如此。伊莱摇了摇头,提醒他:“前几个月就出现过凤凰社的告密者事件,不要总觉得你的周围是铁板一块,适当地保持警惕不是坏事。”
詹姆耸了耸肩,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他对此表现得不以为然,笑着朝伊莱耸了耸肩,摇着头说:“我们最近应该没泄露出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这说明那个告密者心里害怕,于是就收手了,又或者当真改邪归正,那对我们来说就更好了。小事没必要烦恼,大事烦恼不过来,每天都开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这话倒是没错,只是事情具体如何不好说。伊莱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向他说出具体的名字,只面色严肃地问他:“如果实际上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同伴其实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可耻的背叛影响重大,但没有波及到你,你会觉得可以接受吗?”
詹姆愣了一下,被他问得一时有些失语。他张口结舌地看了伊莱一会儿,面色渐渐严肃了下来。尽管不知道这实际上是伊莱不动声色的一次考验,但他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遵从本心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双眸依然明亮得能发出光。
“那我会亲手对他给予制裁。”詹姆坚定地说,“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做这些值得吗——我不会包庇我的朋友,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是那个第一时间站出来开始行动的人。”
这么想也好。伊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詹姆没有就此打住话头,既然聊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追问。
“所以那个告密者到底是谁?”他百折不挠、毫不气馁地问,从几个月前就是如此,时不时就要问上一句。
伊莱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考虑告诉他,是顾虑到了詹姆和彼得的友情,在消息对詹姆公开之后,决裂几乎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但现在他的原因有了些许不同:明明彼得也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莉莉怀孕这个消息,但从伏地魔截至目前还在进行的暗中搜寻来看,他还没有找到被他笃定的那个目标。
“再等等吧。”伊莱说,“或许有一天你会自己发现,或许有一天你猝不及防地就知道了那个名字。到那时你会有自己的选择,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大家都能理解。我没有忘记埃德加和博恩斯全家的惨案,没有忘记开战至今我们牺牲的每一位同胞,但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而战争还在继续。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团结一切有生力量——而我希望人心是肉长的,可以因为信任、理解与支持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他变了吗?彼得在心里问自己。
或许是没有的,当他浑身颤抖地匍匐在黑魔王脚边的时候,他和从前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想要逃窜。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变成老鼠溜进下水道的冲动,那种试图逃命的挣扎感太强烈了。然而他并没有机会去尝试真的这么做,黑魔王就在这里,他的眼神能让人一秒钟体验到被毒蛇缠上的感觉,他无法在黑魔王的注视中做冒险。
“告诉我,虫尾巴。”伏地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轻柔地说,循循善诱,突然间披上了一层无害的皮,这时候倒显得完全没有了那种恐惧的气势,“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展示给我,你应该这么做……很好,没有任何秘密瞒得了我,你当然知道。”
他并没有在征得彼得的同意,说话的同时他就已经侵入了这个胆小得可耻的蝼蚁般的小角色的大脑,随心所欲地翻找了起来。他渴望得到一些关于未出世的孩子的信息……但是他失望了,他从这个弱小得过分的男巫脑中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他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子,自从食死徒袭击凤凰社总部之后,他一天比一天藏得边缘,恨不得直接退出凤凰社,但又舍不得那份丰厚的薪水,于是一直在胆战心惊地浑水摸鱼,连一点有效的信息都接触不到。
“废物!你甚至一点都不关心周围的人正在发生什么?如果你每天都在像猪一样活着,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去死?”伏地魔恼怒而尖利地嘲讽着,他抬起了自己的魔杖,下一秒,彼得像猪一样惨嚎起来,他在钻心咒的作用下浑身颤抖,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一只格外巨大的老鼠在缩头缩脑。
“去搜集消息,打探情报,否则恐怕你会失去自己活着的意义和价值,虫尾巴。”伏地魔冷酷地说,在他就要再次举起魔杖的时候,有人打断了他,斯内普幻影显形在他们身边,他一眼就看到了虫尾巴,瞳孔无声地紧缩了一下。
“什么事?”伏地魔的魔杖停下,语气显得亲切多了。他的情绪骤然切换之快,如果有旁观者在场,一定会惊讶到有点猝不及防。
“有新消息,主人。”斯内普低声说,“据可靠消息称,魔法部傲罗指挥部的艾丽斯.隆巴顿怀孕了,具体月份不明。”
“干得好,西弗勒斯。”伏地魔毫不吝啬地对斯内普出言夸奖,他踩着彼得的半个手掌向前走了一步,漫不经心地随意在彼得手掌上碾了碾,“比这个废物强太多,当然,我确实不应该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
“随您喜欢,主人。”斯内普恭敬地说,谦卑地深深垂下头,他没有看彼得,只语气平静地说,“为这样的人动气不值得,主人,他只是一个废物,一个被敌人看不起、也被朋友看不起的废物,一个连重要消息都打探不到的告密者。他没什么用……无需为他烦恼,主人,请您将信任与重担交付给我,我不会让您失望……我会一直出色下去。”
啊,是的。
无用的告密者,在朋友中无足轻重,投奔到另一方也不足挂齿。他就是个这样的人。
蜷缩在地上的彼得听得咧开嘴角,他无声地笑着,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伏地魔的阴影消失了,当然,黑魔王多么忙碌,怎么可能一直把时间消耗在这里。他感到斯内普没有离开,他在确认伏地魔离开之后,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面色沉冷地看着他。
“你又一次出卖了你的朋友?”他轻声问,语气中带着毫无遮掩的轻蔑。
彼得咧着嘴,或许是第一次在没有詹姆和西里斯在场时直视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看着他,轻蔑地笑着,嘴角大大地咧开,笑容灿烂到甚至有点滑稽到怪异。
“干嘛这么和我说话?斯内普。”他说,“都是不被任何人瞧得起的人,我们之间又哪里分得出什么高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