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秋自惭形秽。
亦是无言反驳。
温雅恭敬的拱手道:“公主教训的是。”
正说着话呢,长街的尽头,瑞王一步步走来。
他头戴金冠,罩紫色四爪莽袍,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带了点儒雅之意。
端的是一派风采。
不愧是龙雏凤种,即便上了点年纪,也依然俊隽不凡。
萧暮秋和温灵蕴上前见礼。
“皇叔。”
“二公主二驸马,这是要离宫回府吗?”瑞王爷用手指抚摸过唇下的山羊胡,笑容和蔼可亲。
温灵蕴:“皇叔,实不相瞒,我们在和母妃商议请大慈恩寺的高僧来为父皇和皇祖母馨香祝祷,眼下要去钦天监走一遭,询个吉日。”
瑞王眉头微拧,起了点愁绪,语调沉下去道:“是啊,近来的确是多事之秋。前夜皇太后病倒,本王赶来宫中时,皇贵妃就同本王商量过此事,这不,今日特意请了禅师进宫。”
他说罢,稍稍侧开身子。
她们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后缀着一名老和尚。
其须发皆白,禅衣破旧,身形干干瘦瘦,头顶烫有八个香疤,始终低着头。
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凄凉。
就差再拿个破碗,上街要饭了。
萧暮秋注意到他腰间还挂了一个酒葫芦,有风吹过时,带起他身上的阵阵酒气。
一个喝酒的和尚。
有个性。
萧暮秋再往后看,是十数名小沙弥。
他们个个垂眸捻着佛珠,虔诚的很。
大慈恩寺是皇家庙宇,萧暮秋见过那的方丈,印象中可没这么有个性。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轻轻欠身道:“请教禅师法号。”
“莲忍。”
老和尚笑眯眯地抬眉。
看清他的容貌后,温灵蕴眉眼一僵。
凤眸迅速滑向萧暮秋,又迅速收回。
萧暮秋并未注意到温灵蕴的反常,一颗心全挂在老和尚身上:“小生佛缘尚浅,好像未曾见过禅师。”
“贫僧乃苏州人士,云游四海多年,近来才游历至盛京,被盛京的繁华所扰,便在大慈恩寺小住,让二驸马见笑了。”
出家人大都要清心寡欲,他却直言不讳对盛京这软红香土的喜爱。
有趣。
萧暮秋自幼渴望自由,颇喜欢他这等奇人异士,更喜欢他的坦荡。
不免心生好感。
“是小生失礼了。”
瑞王道:“禅师莫要谦虚。”
复又对萧暮秋道:“多年来本王游历各州府,曾与禅师有过一面之缘,他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知道他的本事,得知他在盛京小住后,便特意去了一趟大慈恩寺,相信得他相助,陛下和皇太后都能逢凶化吉。”
萧暮秋来了兴致:“原来皇叔与禅师还有这种缘份。”
“是啊。”瑞王舒出一口气,微抬目光看向碧蓝的天空,眼神变得悠远,陷入回忆娓娓道来。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三年前本王游历到成都府,秋后多雨水,遇上泥石流,马儿受到不小的惊吓,驮着本王在山间狂奔,眼见着前头就是悬崖,若是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
“恰逢莲忍禅师路过,赶来相救,他一身轻功追上来,用帕子蒙住马儿的眼睛,在马儿的耳边诵念经文,不多时马儿就定下了心神,慢慢停下来。”
这故事……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主要是不切实际,无法令人信服。
不过不切实际就等于超乎寻常,能超乎寻常者皆为奇人。
若奇人能嫉恶如仇、弘扬大义,遇事能挺身而出、舍生忘死,那就成了英雄。
萧暮秋在这一刹相信了世间有光。
而老和尚就是光之化身。
不禁对莲忍高看两眼。
温灵蕴则道:“玉暖妹妹向本宫讲过这事,本以为是她添油加醋,不料竟真的如此惊心。”
瑞王呵呵一笑,摆摆手:“终归是有损本王颜面的事,不好多加宣扬,玉暖是你妹妹,打小就是你的跟屁虫,定要对你讲一讲的。”
“想来她今日也进宫了吧?”
“对,她去了慈宁宫,看望太后她老人家,估摸一会儿就要来黏你了。”
温灵蕴应承一声,念及上回在金鹤楼温玉暖惹萧暮秋不快的事,连忙岔开话题。
“说起来,本宫与莲忍禅师也有过一面之缘。”
“哦?”萧慕秋和瑞王齐齐地看过来。
温灵蕴莞尔,对莲忍抬了下手:“劳烦禅师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