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是想问姻缘吧？”
长街拐角,莲忍顿足脚步。
“禅师还记得本宫。”
“那日贫僧一路化缘进京，路过城外的太清观时有幸遇见公主，您仪容清贵,赠予贫僧钱帛和吃食，贫僧感激不尽,岂会相忘。”
当时温灵蕴念着即将到来的和离,郁结于胸,便出门散心，去了太清观问姻缘。
抽中的一只下下签,上书“姑舍是”。
那心内的郁结顿时膨胀开来，挤压着她的心房，像是要炸裂一般。八壹中文網
她踉踉跄跄的出了道观，近乎痉挛的手指撑着在观门上，支撑着颤动的身体。
抬眸时,看见了近前来的莲忍,他一手托钵,一手杵着登山棍，温声询问她缘由。
温灵蕴跟他讲了“故舍是”三字。
他替她解签：“当断则断。”
温灵蕴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希望，颓然的靠在门边。
却听莲忍接着道：“施主,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温灵蕴蹙眉凝思,将这话低低念了几遍，神情间的痛苦缓缓消减，又将视线怔怔的落向他。
“多谢禅师开解。”
言罢,唤来等候在观外的夏叶,赠予莲忍吃食和钱帛。
……
“小女儿家的心思上不得台面,那日在太清观得您一句提点,本宫回府后反复思量，终究没能悟透，还请禅师明示。”
火伞高张，像是把人架在灶火上烘烤。
莲忍的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濡湿了白色的长眉，反射着晶亮亮的薄光。
他呵呵的笑，嗓音低沉，一如沉静的梵音。
“公主，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既然心之所向，何不任心而为呢？”
温灵蕴的目光微散，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可本宫与意中人有言在先，绝不纠缠……况且我们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女子与女子怎么可能呢。
“公主还是不明白贫僧的话。”
莲忍拿起挂在胸口的佛珠，一脸高深的拨弄几下。
忽而又将佛珠丢开，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
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温灵蕴耐心等候。
“公主殿下切莫介意，贫僧就好这一口。”莲忍喝的痛快，抬袖抹掉下巴的酒渍。
“无妨。”
莲忍又道：“公主若不嫌贫僧啰嗦，贫僧就向你讲一个故事。”
“故事？”温灵蕴呢喃道。
“阿难的故事。”
阿难尊者是佛陀的幼弟，跟随佛陀出家，在佛陀一众弟子中最聪颖的那一位。
他的性格谦忍，睿智且虔诚。
有一天，他路过一个小村庄，口渴难耐。
便拿着钵盂进村去，想要化缘求水。
村子里只有一口井，就在村口。
恰好一位妙龄少女在打水。
她听闻阿难靠近的脚步声，当即回过头，双目望进了阿难清澈的眼眸中时，心中有了奇异之感。
是为怦然心动。
阿难问：“姑娘，可否分出一碗水给我？”
少女不安道：“我身份卑微，万万不敢为您取水。”
阿难道：“万物苍生应等同视之，何来高下。”
女子很是不安，仍是怯生生的推却。
阿难又道：“滴水亦是恩情。”
女子听罢，豁然开朗，接下他的钵盂装满了清水。
阿难真诚谢过，却在接过钵盂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少女的手指，心波荡漾不已……
他慌了神，狼狈离去，回到佛陀身边后却泣不成声。
他告诉佛陀：“弟子遇见了一名的女子，她令弟子心生欢喜，弟子惭愧。”
佛陀笑容平静道：“欢喜，本就在你心里。超脱，也本就在你心里。何来惭愧？”
莲忍的故事讲完了，他把酒葫芦挂回腰间，问：“公主是要欢喜，还是要超脱呢？”
温灵蕴抿抿唇道：“阿难是佛陀弟子，自然要超脱，本宫是俗家人，自然是要欢喜——”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看向莲忍的眼神略显局促，也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心道，她要欢喜没错……
可萧暮秋愿意给她这份欢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