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灵蕴不愿让萧暮秋久等,一炷香不到便出来了。
隔着老远就瞧见一小宫女在给萧暮秋扇扇子。
二人还有说有笑。
她走近一些,竖起耳朵听她们的说笑内容,断断续续中,听清了几个“骚”字。
由此想到前不久看过的一个话本。
讲述的是某富家子弟和妻子闺中密友偷情的故事。
富家子弟是个渣男,趁妻子上街之时,把小三从后门带进家中,欲要翻云覆雨一番。
小三穿上他妻子的衣服道:“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他贱兮兮的回:“你好骚啊。”
温灵蕴瞅着萧暮秋……
越瞅越觉得她像话本中的富家子弟,趁她不再,转头就去和别的姑娘打情骂俏。
真有本事。
“驸马,你们在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温灵蕴走上前去,抱住萧暮秋的胳膊,还与她十指紧扣。
萧暮秋:“!”
她有点不适应这样的亲密。
小宫女蹲福道:“回公主的话,二驸马说她好似生病了,浑身骚的厉害——”
萧暮秋打断她:“这里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小宫女不敢违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诚心祝愿萧暮秋早日康复。
萧暮秋:“……”
温灵蕴却很吃味,她家驸马真有魅力,走哪都有牵挂她的人。
真要是浪迹江湖了,怕更不得了。
就在去年,某位京城的无聊人士发起过一次“盛京贵女最想嫁的世家公子”票选。
萧暮秋以相貌优势位居第一。
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争议主要围绕在萧暮秋已经“嫁为人夫”没有上榜的资格上
一众皇家姐妹在茶会上询问温灵蕴对此事有何看法。
温灵蕴抿了口茶道:“本朝驸马可以纳妾。”
此话别有深意,弦外之音是不服来战。
这一小小的八卦像八月的风,以最快的速度吹遍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少贵女不服气。
她们暗骂温灵蕴仗着公主的身份嚣张跋扈,萧暮秋真要有了纳妾的心,她还能不要公主的脸面,和萧暮秋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是以想方设法的向萧暮秋暗送秋波。
好在萧暮秋薄情,不管贵女们使出何种招数,仍旧是无动于衷。
宫女们比贵女们更能名正言顺的接近萧暮秋。
每回萧暮秋进宫,她们就蠢蠢欲动,上赶着献殷勤。
温灵蕴面上无波无澜,其实防得可紧了。
她端着神色,对守门的太监道:“这小宫女是个有心的,你帮本宫向皇祖母求个恩典,准她有个好去处,帮她择一位佳婿,莫在宫内蹉跎了年华。”
让她离萧暮秋远远的最好。
守门太监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呜呜,奴才替小芳谢过二公主。”
他激动不已,仿佛要出宫嫁人的其实是他一样。
“不瞒二公主,小芳是奴才的妹妹!”
“二公主的大恩大德,奴才此生无以为报,来生定给您当牛做马!”
“请受奴才三拜!”
他以头磕地。
磕的太猛。
磕破了额头。
鲜血染红了地面。
温灵蕴拦都拦不住,只好道:“她是慈宁宫嫁出去的人,皇祖母定会为她备一份嫁妆,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要为她有所准备。”
她摘下萧暮秋挂在腰间的钱袋子。
“拿着这些钱,去为你妹妹做件嫁衣吧!”
萧暮秋:“!”
守门太监眼泪鼻涕一起流,认定温灵蕴是菩萨转世,觉得她头顶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圣光。
他捧着钱袋子的双手不停颤抖:“这钱奴才不能收!”
“这是驸马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守门太监一把抱住萧暮秋的大长腿:“奴才谢过二驸马。”
做主子的风采不能丢。
萧暮秋强颜欢笑:“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妹妹吧。”
“是!”
守门太监屁颠颠的去了。
萧暮秋恨恨的瞪着温灵蕴:“还钱,必须还钱!”
“什么钱?”
“微臣钱袋子里的钱,一百两!”
“什么?你要八十两?六十两行不行?回到公主府,你先去账房支四十两,账房如果不给,你就说是本宫答应给你二十两,账房还是不给的话,本宫这里还有十两,你先拿着。”
一枚银锭被放到萧暮秋的掌心。
呃……
这场景……好熟悉……
萧暮秋掂了掂。
拔高声线道:“这重量明明只有五两!”
然后她把这五两揣进了袖口。
毕竟……
有总比没有好……
金乌西坠。
宫门每日在酉时下钥。
彼时宫里的人出不去,宫外的人进不来。
巍峨的宫门,隔出两个不同的世界。
御平公主府的八宝马车赶在宫门落钥前冲了出来。
两匹快马拉着车,马蹄嘚嘚,踏着宽阔平整的石板路。
萧暮秋闷闷不乐的趴在窗边,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甭管温灵蕴怎么与她说话,就是铁了心的不搭理。
“真生气啦,小气!”
“……”
“你可是要本宫跟你认错?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
“一百两银子而已,至于嘛。”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萧暮秋往外挪一挪,尽量与温灵蕴拉开距离。
情人眼里出西施。
温灵蕴好生喜欢她这孩子气的举动,伸出手指,一会儿戳戳她的腰,一会戳戳她的脸,玩得不亦乐乎。
萧暮秋:“公主请自重。”
“你是本宫的驸马,本宫想碰就碰。”
“我们下月就要和离了。”
“和离之前,你还是本宫的人。”
萧暮秋侧眸,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温灵蕴有了一丢丢的变化。
没错。
变无赖了!
她懒得和温灵蕴斗嘴,再往外挪了挪,把冷战进行到底。
温灵蕴:“坐回来。”
“微臣坐这里舒服。”
“回府后还想不想了?”
于是,萧暮秋真坐了回来。
温灵蕴歪下脑袋,靠着她的肩头,笑得直打嗝。
“有何好笑的。”萧暮秋皱眉道。
温灵蕴笑岔了气,咳了几下才缓过来:“笑你可爱。”
也笑自己太笨。
白白浪费了与萧暮秋朝夕相处的大好时光。
时至今日才幡然醒悟。
幸好萧暮秋还没离她而去。
至于和离嘛……
她若纠缠着不肯放萧暮秋走,萧暮秋也拿她无可奈何。
退一万步讲,哪怕萧暮秋非要离开,她大不了就豁出脸面,死乞白赖的跟着萧暮秋。
即便是天南地北,也随萧暮秋去。
话本里不都写了吗。
她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
纵使萧暮秋长了十对翅膀,也飞不出她的五指山。
心动不如行动。
她慢慢抬手,圈住萧暮秋的腰,与她一同欣赏窗外的风景。
萧暮秋有些发懵,瞳仁里却亮起了光。
微微一低头,闻到了温灵蕴发间的清香,香气沁人,驱散了傍晚时分的燥热。
怪好闻的。
萧暮秋埋下脸去,贪婪的闻了两口。
她凑得实在太近,唇瓣碰到了温灵蕴的耳朵。
呀!
温灵蕴心慌,一下子弹开了,两手揪着裙带。
萧暮秋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得意道:“公主,你这样子像一个小媳妇儿。”
温灵蕴心有后悔。
琢磨着今日是不是主动过头了。
话本子里讲过,女子要矜持些,上赶着往男人跟前凑,男人不会珍惜的。
问题就出在这,萧暮秋是女子啊。
面对心爱的男人要克制矜持,那面对心爱的女子也要克制矜持吗?
此题太难,温灵蕴失去主心骨一般,脑子乱糟糟。
思来想去,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
情爱真是世间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可眼下该如何呢?
装作没事发生,重新抱住萧暮秋吗?
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她一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偷瞄萧暮秋一眼,这人神色淡定,水润润的眸子里带有几分打量的意味。
萧暮秋的确在打量公主殿下。
她惦记着桑谨回京的事儿,想问问温灵蕴去不去那接风宴。
好烦!
痛失一百两就罢了,这下她还要担忧媳妇儿会不会红杏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