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是伤的桑二,摸摸被绷带缠成一大粽子的脑袋,又摸摸被打断的左腿,愤愤地咒骂风清清道:“你下辈子还做妓!”
萧暮秋瞧着很开心。
咯咯地笑出了声。
她的老丈人真是老当益壮,能把人打成这副熊样。
当然,桑二伤得如此之重,还能带着一众家丁来莺花楼哐哐砸门,也属实是坚强。
她继续往上走。
以便仔细观赏桑二的伤势。
眼看着他脸色变得煞白,胸口猛烈的起伏,没一会儿人就支撑不住了,歪倒下去。
一众家丁眼疾手快,争前恐后的扶住他,从隔壁包厢,搬了跟凳子来给他坐。
桑二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缓过来,气息不稳道:“风清清……你有本事打老子……你有本事开门啊!”
风清清:“我能打你第一回,就能打你第二回,你以为这回带人来我就怕了吗!”
“你不怕……躲在里面干什么……”
萧暮秋啧啧舌。
这桑二和桑谨……都是一个妈生的,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前者心系百姓,爱国如家。
后者却青楼里头欺负一个弱女子。
阵仗还闹得这般大。
也不知明日天一亮,盛京城的街头巷尾里又该有怎样流言。
桑二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桑家和桑景的仕途着想。
她摘下帏帽,缓步来到三楼,用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对着桑二行了半个拱手礼。
“桑二公子!”
桑二和桑谨长得有三分相像,只是眉毛往斜上方挑起,眉飞入鬓。
看人的时候,眼风总是很犀利,显得刻薄。
桑二阴阳怪气道:“呵,我当是哪位贵人来为风清清出头呢!
萧暮秋淡淡道:“我当哪个市井无赖在这欺负一青楼女子呢!”
“萧暮秋,你一小小的驸马,竟敢冒犯本公子。”
“小小的驸马?桑二公子这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二公主殿下呀。”
“你——”
桑二心理防线薄弱,经不住萧暮秋的激将,当即跳了脚。
但腿伤严重,刚一动就疼歪了嘴,倒进一九尺大汉的怀中。
“萧暮秋!你来了就别想走,老子忍你很久了……哎呦呦,疼死老子了,你他娘的扶稳点!”
桑二打了大汉一巴掌。
他凶神恶煞,威风不减当年。
犹记得当年在太学院,他就是这惯爱以多欺少,霸凌同学。
堪称学院黑势力中的最大毒瘤。
唯独萧暮秋不吃他这套。
仗着洛河萧氏独苗苗的身份,从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总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桑二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萧暮秋看他的眼神。
吃软饭了不起啊!
要不是得罪不起二公主,他早挖了萧暮秋的眼珠子。
听闻萧暮秋如今留恋青楼,和风清清关系暧昧,惹了二公主不快。
该是夫妻二人感情会生变……
“萧暮秋,你最大的靠山都没了,老子看你拿什么拽。我爹是户部尚书,会怕你洛河萧氏不成!”
萧暮秋竖起大拇指:“桑二公子好威风。”
桑二烧大了火气:“上回你的女人把老子给打了,你一直不现露脸!真以为老子这么好打发呀?”
“我的……女人?”
“少装蒜!风清清不是你的女人吗!”
听听这话,多可怕。
老丈人是她的女人……
桑二一来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还是老大一盆!
她沉下嗓音道:“桑二公子误会了。”
桑二不耐烦地摆摆手:“既然这女人和你无关,你就少管闲事!滚开!”
“路见不平而已,诸位这么多人欺负一位弱女子,不成样子——”
“弱女子?”桑二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受伤的胳膊和腿,“弱女子能老子打成这样啊!”
萧暮秋浅浅鞠了一躬:“我代风姑娘向你赔罪。”
桑二往地上吐口唾沫:“你算她什么人,替她赔罪?老子告诉你,想要英雄救美,就趴到地上学三声狗叫,否则老子这口恶气咽不下去。”
萧暮秋眸色偏冷。
这是铁了心要刁难她。
真要学了狗叫,明日盛京城里又要满是她的传言了。
内容她完全可以猜到,无非是骂她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碗,是皇家的碗。
锅,是青楼的锅。
所以传言起来定会添油加醋,老百姓八卦的力量也会格外强盛。
这则八卦的题目大概会是——萧暮秋情陷名妓,为爱做狗。
界时,人人皆骂她有辱萧家门楣,愧对萧家列祖列宗。
不过她不在乎。
她唯一在乎的是温灵蕴的颜面。
所以学狗叫是绝对不可能的。
桑二:“嘿嘿!怕了?”
正在这时,老丈人龙颜大怒。
她隔着紧闭的房门,道:“秋儿,甭跟这混账废话!揍他!”
萧暮秋:“……”
她倒是想揍,无奈独自一个人,三脚猫功夫对付不了十名九尺大汉。
真要打起来,估计会英年早逝。
她不怕死,但温灵蕴年纪轻轻就守活寡的话……不太好。
靠智取最稳当。
然后她就把五皇子拉下了。
“实不相瞒,我今夜是替五皇子来的。”
桑谨的眉头皱成一个小山包。
他是盛京第二混帐,而五皇子则是盛京第一。
论不学无术,他们实力不相上下。
但要论身份……
五皇子是龙种,总归压他一头。
萧暮秋乘胜追击:“宫门下钥了,五皇子不便出宫,派人传话于我,托我前来。他倾慕风姑娘是公开的秘密,还望桑二公子给五皇子一点薄面。”
桑二冷笑两声:“五皇子的面子我自当要给,只是你需要拿出五皇子的信物来,不然我没法相信你。”
看不出来啊。
当年太学院里胸无点墨的混账玩意儿,长脑子了。
萧暮秋露出一意味深长的笑。
“没有?”桑二朝家丁们打了个手势,命他们时刻准备动手。
好似萧暮秋若真的拿不出信物,他们就把她往死里打。
危难关头,输人不输阵。
萧暮秋端的一派温雅淡然。
像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轻易不出招,一旦动手,必须取下敌方项上人头。
此乃虚张声势。
她往前迈出两步,屈起修长的手指,叩响风清清的房门。
“风姑娘,既然桑二公子不信,就劳烦你拿出和五皇子的定情信物来。”
风清清:“?”
她跟那个逆子定的哪门子情。
“没有!”
萧暮秋:“……”
五皇子竟然痴情风清清,又三天两头的跑来献殷勤,总该会留送些金银珠宝……
随便拿一样出来,也能糊弄住桑二。
显然,她低估了老丈人对这位逆子恨铁不成钢的程度。
“风姑娘,你再好好想想,五皇子——”
“别给我提那个混账!”
萧暮秋:“……”
你头是真的铁。
萧暮秋回望后方那十位九尺大汉。
他们站成一排,正在给她表演抖胸肌。
左胸抖一下,右胸抖一下。
左胸再抖一下,右胸也再抖一下。
并且一边抖一边唱歌。
“跟着我左胸右胸一个慢动作,左胸右胸慢动作重播。”
萧暮秋的淡定有了破绽。
背心汗毛……不争气的倒竖起来。
她再次叩响风清清的房门。
“风姑娘和五皇子吵架啦?他喜欢你,哪里会舍得你伤心,特地让在下来救你,快别使小性子了,桑二公子还等着呢。”
她话中有话。
风清清听懂了几分。
嘟囔说龙落平阳被犬欺!
“都给老子等着!”
她映在窗纱上的曼妙身影一动,直直往里去。
待到回来时,猛的推开门,没好气地瞪着桑二,将一封信递到萧暮秋手中,问:“这个行不行?”
萧暮秋展开信纸,辨认出这是前不久五皇子写给风清清的那封奇葩情书。
当时她就在不远处偷听,差点没把她笑抽过去。
她问风清清:“还有没有别的定情信物?”
这东西如果让桑二看见了,五皇子的名声怕是不保。
虽然他名声本就不多,但能保一点是一点。
毕竟往深了说,五皇子算她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