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西门龙庆,委实有点——凶猛。
他本怀有谋朝篡位之心,故意勾.搭公主金莲儿,如愿以偿的做了驸马都尉。
待到时机成熟,西门龙庆屠杀皇族,颠覆朝纲。
金莲儿伤心欲绝,在先皇旧部的保护下逃出皇城,却遭西门龙庆追捕,在一处驿站被西门龙庆下药,与之一夜春宵,怀有身孕。
后来,金莲儿逃到一偏僻的小村,生下一子。
西门龙庆苦苦寻找,终于找到他们母子,诚心悔过,开启追妻火葬场。
这个追妻火葬场……实在是妙。
温灵蕴最喜欢此样的情节。
不论西门龙庆如何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温柔体贴,金莲儿就是无动于衷。
温灵蕴看到此处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当然,故事的结尾很悲伤。
金莲儿无法原谅西门龙庆这个杀她全家的狗男人,留下儿子,饮毒自尽了。
温灵蕴连忙让夏叶把驸马系列的所有话本都找来给她。
夏叶急得跺脚:“您还有心思看话本呢?抓紧时间看春.宫秘戏图啊,您不是想让驸马下不来床吗?”
温灵蕴的瞳仁内迸发着高深莫测的光:“你不懂,先找来。”
夏叶像一朵蔫哒哒的花朵,垂头丧气的去了,刚踏上抄手游廊,就听温灵蕴唤住她:“夏叶。”
“嗯?”
“罢了,本宫还是亲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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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捆话本自然是放在书房里的。
萧暮秋刚搬来公主府那几天,温灵蕴为了折腾她,罚她去书房打地铺,并吩咐下人,将书房的所有东西全搬去柴房,一样都不给她留。
是以话本眼下全堆在柴房里头。
害人终害己,她不得不转去柴房。
柴房和庖厨仅一墙之隔,面积颇大,除了堆放柴火外,还堆有许多杂物。
傍晚的光直射进窗口,光束内翻滚着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各色杂物混合的味道,呛人口鼻。
温灵蕴没忍住喉间的痒意,低低咳嗽两声,咳红了眼眶。
夏叶道:“公主找话本而已,奴婢来帮您办吧,您先回去——”
“无碍。”
要是寻常的事,温灵蕴大可不必亲力亲为,可她这回是为了爱情而奋斗,需要谨慎些。
她穿过重重杂物,走到东面墙根下。
这处堆放着七八个竹筐,筐内装满了各色书籍。
她拢着裙摆蹲下.身,一筐筐的挨个翻找。
夏叶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都可以不顾柴房里的脏乱差了。
她从温灵蕴的袖袋内取出手帕,不时的挥一挥,扫开浮动的灰尘,以免再次呛着温灵蕴。
温灵蕴将找到的话本全都放到一旁的矮凳上,找得差不多后,又在角落中找到一根细麻绳,把所有话本捆到一起,拎着往外走。
阵仗风风火火。
夏叶撵上去,欲把话本接下。
温灵蕴侧身躲开,像在藏宝贝似的道:“本宫自己来。”
“您应该用晚食了。”夏叶抬手指着天空。
温灵蕴顺着一望,西边天空浮着的层层红云,凝成了暗紫色,宛若燃尽的火把。
暮鼓声有节奏的响起。
快到宵禁了。
她蹙眉问:“门房可有消息传来,驸马回来了吗?”
夏叶答:“奴婢要是驸马,哪还有脸面回府,一头扎进曲江池以死谢罪!”
温灵蕴责备她乌鸦嘴:“没大没小,你想让本宫做寡妇不成?”
夏叶知错就改,背过身去,连呸三下。
话本提着太重,温灵蕴胳膊发酸,全部抱进怀中:“你去大门口守着,驸马要是回来了,立即来报。”
夏叶撸了撸袖子,一副要帮她出恶气的模样:“驸马要是赶回来,奴婢妥妥的绑她来向您谢罪。”
“不可!要温柔。”
后又强调道:“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夏叶懵圈:“您……刚刚还要跟驸马用家法呢,拶夹、竹鞭、老虎凳都搬出来了。”
她不提这一茬,温灵蕴几乎要忘了,加快几分语速:“快去把那些东西全都搬回去,要是让驸马看到可就糟了。”
“是驸马太过分,您吓唬吓唬她也挺好。”
“不好,”温灵蕴低婉道,“你们不是说本宫对驸马太凶吗,从此以后,本宫要对驸马温柔一些。”
夏叶:“……”
温柔和放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吧!
就算是放纵也该家有家规。
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小惩大诫。
为了想出这个成语,夏叶耗费掉了不少时间,一抬眼皮,温灵蕴的纤细身影,早成了游廊尽头的一抹小点。
“公主!”她踮起脚尖喊道,“晚食您总要吃点呀。”
温灵蕴的回答隐隐约约的飘来:“本宫要去书房,头悬梁锥刺股。”
夏叶挠挠脸,拉住檐下一忙着洒扫的丫鬟,问:“何为……头选娘嘴刺骨?”
丫鬟认真道:“这是一句诗吗?”
“好像……是吧。”
丫鬟一脸崇拜道:“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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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府离公主府很近,出门左拐三道弯就能到。
萧暮秋能在暮鼓结束前赶回去。
但她不能丢下温鹿川。
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没有人伺候可不行。
她在驸马府找了两圈,终于在后花园的假山石下,找到了几名家丁。
他们正在聚众赌博,蹲在地上玩骰子,吆五喝六。
萧暮秋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怒斥一声,把他们全都吓成了缩头缩脚的小鹌鹑。
接着把温鹿川交代给他们,挥一挥衣袖走人了。
这样一来,耽误了大半个时辰,使得回公主府的路并不好走。
宵禁俨然开始,到处都是巡夜的武侯。
王公贵族们又全住在这十崇坊内,所以除了武侯,还有骑卫。
因着那句“岁岁常相伴”,萧暮秋的心一直没有回归平静,被什么东西突然填满,心房内有热流阵阵涌动。
人有些晕晕乎乎。
脚不亦有些虚虚浮浮,走三步退两步。
眉角眼梢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好几次躲避武侯和骑卫都差点暴露。
值得庆幸的是,老天爷这回开了眼,赐予她好运护体,助她成功抵达御平公主府。
她好不开心。
情绪像两个小钩子,勾住她两边唇角往上提。
她仿佛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麻雀,蹦蹦哒哒的来到了后院墙角的狗洞。
吸取上次的教训,她先确定狗洞内没有太委屈拉的狗粑粑,这才钻进去。
一出狗洞,还没站好,就望见杂役们吃力地搬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往东边屋子里放。
她记忆力不错,晓得那间屋子放的是使家法的刑具。
立刻察觉到不对,赶忙猫下腰,顺着墙根溜过去,以便看个真切。
就听一搬老虎凳的杂役喘着粗气道:“公主真能折腾,要动家法教训驸马爷,扭头就后悔了……这是折腾咱哥俩儿呢。”
另一陪他搬老虎凳的杂役道:“你是新来的吧,不了解驸马的性子,她软饭硬吃,真要动了家法反要一蹦三尺高,公主刚刚是在气头上,此时回过味儿来了,想要给驸马玩点更要命的手段。”
“你咋知道的?”
“女人都那样儿,面对丈夫姿态要么高、要么低,手段要么狠、要么软,其实全在她们的盘算中。”
“真的假的,有那么玄乎?”
“嗐,二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就好好等着吧,接下来肯定会有好戏看。”
萧暮秋在墙角的阴影下抖了个哆嗦。
呵。
这就是女人。
口口声声说要和她“岁岁长相见”,转脸就要折磨她。
渣女!
萧暮秋环抱住自己,搓搓两臂上的鸡皮疙瘩,思考着应对之法。
最终决定离家出走。
结果一声“汪”凭空冒出来,吓得她腿脚一抖。
不用说,肯定是她的狗儿子太委屈在欢迎她回家。
萧暮秋弯下腰,把坐在地上冲她吐舌头的太委屈捞尽怀中,抽打她的狗嘴巴。
由于打得太轻,太委屈误以为这是某种新游戏,张口咬住她的虎口。
“嗷!”
萧暮秋发出一声含蓄的惨叫。
杂役们听懂声响,急忙放下家法刑具,跑来向她请安。
并且热情的告诉她,公主殿下在等她。
萧暮秋眉目沉定。
呸!
等着折磨她差不多。
傻子才会去受这折磨。
她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她的行踪,催促杂役们干完活儿就赶紧回去洗洗睡,不用管她。
奈何杂役们尽职尽责,两手拢到嘴边做喇叭,热情高涨地吆喝道:“夏叶姐姐,驸马回来啦!”
萧暮秋的拳头捏得发白。
真心谢谢他们全家。
下一刻,夏叶就带着一帮侍卫飞奔而来。
不用想,肯定是来五花大绑她的。
她才不怕,反正温灵蕴没有在青楼里逮住她,她想怎么狡辩就怎么狡辩!
先发制人道:“俺没有逛青楼!”
话才讲到一半,夏叶灿然一笑,眼珠更是释放出喜悦的光,点头哈腰道:“驸马回府啦!出门玩得开心吗?晚食吃过了吗?需要再吃点吗?今晚厨房做了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不要和我报菜名。”萧暮秋打断她。
侍卫长:“天热,驸马玩了一身汗,要不要去华汤殿泡一泡,我们马上去烧水!”
侍卫长说着,就要带领一众下属去办。
萧暮秋:“?”
她疑惑了。
府内上下是不是中邪了。
一个两个都忽然对她这么热情。
看来是温灵蕴的新花招,她才不会上当,口气生硬道:“你个侍卫烧什么水?”
侍卫长:“呃……”
搬老虎凳的两名杂役高高的举起手:“我们去烧!”
萧暮秋:“你们别骚了!我自己骚!”
所有人:“??”
他们一起帮她捋舌头,整齐划一道:“驸马,是烧不是骚。”
萧暮秋略受打击,鼓了下腮帮子:“我……知道。”
夏叶对鼓励她道:“驸马别着急,来,你跟奴婢一起念,烧——水——”
萧暮秋舌头不听使唤:“骚——水——”
夏叶:“没关系,我们再念一遍,烧水——”
萧暮秋:“骚.水——”
夏叶两手一垂,放弃了。
她唏嘘道,青楼果真不能去,把好好的驸马都带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