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古谁无死。
萧暮秋曾在闲暇时,设想过自己许多死法。
基本都是寿终正寝。
当然,昨晚是个例外,由于温灵蕴在床间太过热情,她一度以为她会死在温灵蕴身上……
此刻她终于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一切皆如梦幻泡影、镜花水月。
她如果哪天真的死了,只能是一种死法——被老丈人给气死。
她之前问过老丈人“您和风清清的爱情故事是真是假”。
老丈人回答“是为了应付灵蕴瞎编的,一分真九分假”。
打死她都没想到,所谓的“一分真”竟是老丈人张冠李戴,把丈母娘给扯了进来。
张冠李戴也不是不行,提前跟她打声招呼嘛,她也好有个准备啊!
眼下可好,她暴露在丈母娘和媳妇儿的注视之下,心头一阵阵发虚。
萧暮秋的脑中充斥着一团乱麻,思考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丈母娘脑中也充斥着一团乱麻,疑惑风清清为何要拿她的爱情故事骗人。
温灵蕴脑中没有一团乱麻……但心中有一团狂烈的火焰。
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扯过萧暮秋衣襟:“你个大骗子!你老实交代,风清清到底是你什么人?”
萧暮秋实难相信在这么混乱的场面下,她还要哄媳妇儿:“……公主。有话咱们回府说。”
当着丈母娘的面呢,好歹给她留点颜面。
温灵蕴气昏头了:“就在这说!”
“你误会了——”
“你整日对风清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真没有!绝对没有!”
“哼!!”温灵蕴发狠似的喷出一声冷哼。
她高高昂着头,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你就算磕头认错,我也不会原谅”的决绝。
狗驸马!
天下第一狗!
还想让她生孩子,别说她不能生,就是她能生,她也不会给这么狗的驸马生!
这种驸马就应该孤独终老、老无所依。
她丢下一句狠话:“本宫要休了你!”
萧暮秋欲哭无泪:“公主,你别生气,先听我解释!”
温灵蕴捂住两只耳朵,拼命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萧暮秋:“……”
皇贵妃责备道:“灵蕴,你是一国公主,不可满嘴的污言秽语。”
温灵蕴顾不上端庄,她在萧暮秋面前向来任性,肆无忌惮的拧住萧暮秋耳朵道:“本宫要你好看!”
胡诌老丈人和风清清有暧昧关系,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萧暮秋自知理亏,也愿意让着温灵蕴,求饶道:“心肝宝贝甜蜜饯——”
“甭跟本宫甜言蜜语!”
温灵蕴气不过,提起裙摆转身跑走了。
萧暮秋急忙去追:“公主,你去哪儿?”
温灵蕴气呼呼的回答:“本宫回府写休书!”
这可使不得!
萧暮秋欲要再喊,气息却一下子提不上来。
她顿感天旋地转,险些就站不住,朝着虚空胡乱抓了抓,扯住半垂下的帷幔,整个人往前栽了下去。
幸好丈母娘看出不对,奔上来扶他,奈何力气太小,没能把她扶稳当。
她前后踉跄两步,人就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她不忘望一眼刘翠花,这人后知后觉的奔过来,情绪一时失控,竟然翘起了兰花指。
萧暮秋张了张嘴,想提醒他把兰花指收回去,才吐出半个字,人就没了意识。
丈母娘惊慌道:“这是怎的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宣太医!”
彼时,温灵蕴刚跑出玉凛殿的大门,正要踏上长街。
忽听这么一声喊,以为是父皇又出了事,急急忙忙的跑回去,就见萧暮秋脸蛋苍白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父皇半蹲在一旁,抬起萧暮秋的脑袋放在腿上,后又拍打着萧暮秋的脸颊,试图把人唤醒。
而她的母妃则用团扇朝着萧暮秋呼啦呼啦的扇风。
殿内殿外的奴才乱成热锅上的蚂蚁。
好在瘸子福和王泼够老练,稳住了这混乱的场面。
前者跑去宣太医,后者领着奴才进殿,打开所有窗户,为沉闷的养心殿通进新鲜的风。
温灵蕴跪在萧暮秋身边,拼命地摇晃她,面上是天崩地裂的绝望,好似萧暮秋已然故去了。
“母妃,驸马会不会是气急攻心……”一命呜呼了。
皇贵妃迅速稳定心神,探探萧暮秋的鼻息道:“还有气,兴许是中暑了。”
温灵蕴心口这才一松。
吓死人了。
她以为她成寡妇了。
抬手抹掉眼泪,眨巴眨巴眼,清明了视线,认真端起详萧暮秋的脸色……
真是白的发青啊。
只觉萧暮秋这症状好似比中暑要更严重些。
不禁又添了几许担忧,满面愁容,唉声叹气起来。
瘸子福办事稳当,将今日在太医院上值的太医全部吆喝来了。
他领着太医们马不停蹄,进了养心殿,指着躺在地上的人道:“快快!救救二驸马!”
太医院的院判撸起袖子,要为萧暮秋诊脉。
“且慢!”温灵蕴拦住院判,不准他靠近半步。
她怕他一诊脉,认出萧暮秋是个女儿身。
皇贵妃急道:“灵蕴,你休得胡闹,秋儿病情严重,耽误不得!”
温灵蕴陷入两难——
若是诊脉,萧暮秋会暴露真实身份,得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会被削首示众。
若是不诊脉,萧暮秋又危在旦夕……
温灵蕴纠结出一脑门子汗,濡湿了额角的碎发。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宋鹊也在一众太医之中。
他今日本不愿意随大流而来,但听病重之人是萧暮秋,委实放心不下,便跟着一起了。
他缩在人堆最后头,踮着脚去端详萧暮秋,瞧出她双眉间的虚弱之气,震惊不已。
“请陛下和皇贵妃娘娘不必忧心,”他躬身钻出人堆,以头点了三下地,又扭头仰视温灵蕴道,“二公主,微臣已经断出二驸马所患是何急诊,还请二公主秉退闲杂人等。”
这算是个好消息。
温灵蕴稍稍安下几分心,抬抬手,授意瘸子福照办。
瘸子福便像方才那般吆喝着一帮太医们速速退到殿外去。
王泼也像方才那般领着小太监将窗户重新关上,关得严丝合缝。
养心殿内一片寂静。
陛下和皇贵妃同时出声,向宋鹊询问萧暮秋的病情。
宋鹊拱手道:“微臣有几句话要先问问公主殿下。”
温灵蕴蹲回萧暮秋身边,看了萧木秋一眼后,才移动目光和他平视:“你问。”
宋鹊调整跪姿,尽量跪得端端正正:“微臣冒犯公主殿下,在此先向殿下请罪——”
“无妨,你且问吧!”
宋鹊却是开不了口似的,舌头在口腔内扫了一圈,当即有了主意,跑去拿来纸墨笔砚,跪趴回原处,提笔写下一句话——
询问温灵蕴和萧暮秋有没有亲热过?如果亲热了,最近一次亲热是在什么时候?
温灵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