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亮看着老爸手里的菜沉默了片刻，但是多年来对老爸的崇敬之心让他无法说出反驳的话。他乖乖地去厨房拿碗盛饭。 然而打开电饭煲的那一瞬间，他傻眼了。 电饭煲里的米是米，水是水，泾渭分明，犹如现在的老爸和老妈，各过各的，谁也不管谁。 “盛个饭你怎么那么久啊？磨磨蹭蹭地干嘛呢。”
张友松放下了菜，迟迟不见儿子把饭送过来，有些生气地折回了厨房。 “爸，你是不是忘记按煮饭的按钮了？”
张嘉亮有些尴尬地开口。 张友松看到了那盆泡着水的生米，和儿子面面相觑。 “呃，可能，大概，也许吧。”
张友松没想到菜炒出来了，但是饭却没煮熟。 张嘉亮看到这一盆生米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下有合理借口可以不吃老爸做的菜了。 “要不咱们还是叫个外卖吧？”
他看向了老爸。 “要叫你自己叫。”
张友松气冲冲地走回了客厅，夹起自己炒的生菜就送入口中。 张嘉亮看着那盘黑暗料理，实在是无从下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外卖。 不吃老爸做的饭他最多生气，但是要是吃了老爸做的饭，那可就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了，说不定还得失去生命。 张嘉亮掏出手机开始查看外卖，他临下单前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爸，你要吃什么吗？”
“你吃什么就给我来一份一样的就行了。”
张友松板着脸开口。 张嘉亮听到这话，默默地从付款界面又退了回去，把购物车里的辣牛肉拌饭又加了一份。 “叮咚。”
门铃响了起来，张嘉亮十分诧异，他这才下单不到五分钟，这么快就送到了吗？难道商家给他准备的是剩饭？不应该吧。 还没等他内心戏想完，他就看到了老妈房间门打开了，她大喊了一声来了来了，然后便风风火火地去开门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那是妈妈的外卖。 “谢谢啊。”
张嘉慧接过外卖员手中的咖喱饭，美滋滋地坐到了餐桌前。 昨天老妈已经跟她说过了，接下来全力备战期末考就不做饭了，她可以自己点外卖吃。 见她要坐到餐桌上，张友松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炒焦了的菜端去了厨房。 “妈，你什么时候喜欢吃咖喱了呀？”
张嘉亮十分疑惑。老妈现在口味变化好像很大啊？上回在景明寺也是，从不吃胡萝卜的她居然吃了一大碗。 张嘉慧听到老哥这个问话心头一跳，她不会又露馅了吧。 “听慧慧说这个东西很好吃，所以我就试试咯。”
她搬出了自己当挡箭牌。 张嘉亮听她这么一说，琢磨着似乎是这个道理，老妈现在和妹妹这么亲近，听她安利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他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张友松把菜倒进垃圾桶后走回了客厅，看到吃得津津有味的老婆大为不忿：“你叫外卖为什么不给我们也叫一份？”
他原以为老婆会说什么因为他们要离婚之类的话，没想到她却简单地回了他两个字——没钱。 张嘉慧确实没说谎，老爸从前每个月给的家用根本就不够，一份家用三个人花，这么多年老妈省吃俭用才攒到了区区五万块钱。 这些钱老妈到时候还要拿去上学，她怎么舍得就这么挥霍掉。 张友松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皱起了眉：“既然没钱，那你还考什么大学？”
听到老爸这么说，张嘉慧烦躁地戳了戳碗里的饭菜。 “今时不同往日，我也没钱送你去上大学了，我还得想办法给慧慧攒学费呢。”
张友松希望老婆能尽快迷途知返，不要再想着考什么大学了。 “再说了，咱们这个岁数的人了，人家也不看文凭，咱不考了呗？”
他尽可能的用温和的语气去劝老婆。 他觉得之前没劝动，是因为他说话太直接了，现在他态度那么好，老婆总不该还有怨言了吧？ 张嘉慧被老爸这自以为是的态度气到了，她严肃地看着他：“第一，之前我就说了，我不会花你的钱去上大学，我自己会做兼职去赚。”
“第二，我们即将离婚，我一个前妻做什么跟你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这两条不带感情的回复让张友松的脸烧得火辣辣的，他有些害臊又有些恼怒。老婆这是怎么回事，儿子还在呢，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张嘉亮看着两人唇枪舌剑，哦不，是单方面老妈一个人的碾压，不敢开口，生怕惹怒了老妈他也要挨骂。 幸亏门铃声解救了他。 “来了。”
他火速把外卖接了过来，走到餐桌边上打破了那股尴尬又低迷的氛围。 “来来来，爸，咱们先吃午饭。”
“嗯。”
张友松闷闷不乐地接过了儿子递来的饭盒，闷头吃起了饭。 看着老爸露出这副脆弱的神情，张嘉慧又有些于心不忍，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毕竟老爸刚被骗了钱，她这么说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社会新闻，她有些踟躇了。 “咱们都这把年纪了，看得开比什么都重要。钱还能再挣，但是很多事情再不去做就来不及了。我想做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比如考个大学。作为家人，我不指望你们能全心全意地支持我，但是至少不要落井下石不停地劝阻我。”
她学着老爸平日里的语气开口道。 听到老婆这么一席话，张友松握着筷子的手僵住了。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
张嘉慧觉得自己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别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看着老婆离去的背影，张友松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是在安慰他？ 他漫无目的地用筷子搅拌着面前的饭，心里有些发酸又有些发胀，他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对他说这种话。 而张嘉亮也若有所思地回味起了老妈那番话。 他或许不该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他要找到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