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迄今依然在影响着这块地域。
想到这里，长夜悚然警觉起来。转念一想，如果是什么马上能置她于死地的危险，她大摇大摆走了这么久，早就被袭击了。
这么想着，长夜心下稍安，看了看周围，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谨慎一点，待到晚上亡灵们出来游荡之后再不起眼地混入其中。
于是长夜动作不自觉带上鬼祟地走到城门洞里，在半闭的那扇门后找了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收起伞和斗篷，和刚来时一样一具光溜溜的骷髅，就地一躺，完美融入环境。
——曾经的安娜当然是衣服齐整的，只是三十多年过去，风吹雨淋，骷髅架子还不容易固定住衣物，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腐烂脱落光了。
……
傍晚，本就多云的天气转阴，入夜之时还哗啦啦下起大雨。
和系统直接在储物空间里用抽奖得到的一套高档围棋棋具下五子棋并被毫不留情虐菜了一下午的长夜，发现周围除了雨声和骷髅游荡时发出的熟悉咔嚓声之外，没别的可疑动静，于是也学着别的游荡骷髅那样，慢吞吞地爬起来，假装漫无目的般咔嚓咔嚓晃荡着走进雨幕下的小城里。
如果说，小城里什么地方最可能还有资料留存的话，自然是城中心那些“豪华”建筑了。
长夜决定先去那些“豪宅”看看，寻找可能存在的文字资料——感谢安娜那对宠爱女儿的父母让她学会文字，顺便初步侦查城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或危险。
没有问题的话，自然是不客气地清空小城，推进引渡亡魂的任务进度。当然，如果真的遇到危险，长夜也不会犹豫，幽冥穿梭开溜为敬。
……
为了装得更像，长夜不得不多绕了一些路，好不容易走到城中心能看到城主府的地方，长夜惊讶地发现，城主府里亮着灯。
亮着灯。
有问题！果然苟才是王道。之前要是就那么莽进去……啧啧。
大约是灯光的吸引，周围咔嚓咔嚓着游荡的骷髅格外的多，长夜混入其中，小心翼翼地向城主府晃悠而去。
城主府大门关着，门前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身穿破烂皮甲、拎着生锈豁口长刀的骷髅。这两个骷髅眼窝里幽蓝色的冷光比起随处可见的骷髅要旺盛一些，时不时挥舞破烂的长刀驱赶过于靠近的同类。
长夜远远观望片刻，决定不去招惹。她顺着建筑高大的围墙转圈，寻找可能存在的、没被注意的出入口或者适合翻墙的地方。——储物空间里酒桶牛奶桶什么的，拿来垫个脚还是没问题的。
可惜，长夜一无所获。
也不知道是亏心事做多了还是单纯怕死，城主府围墙内侧胡乱钉了一些木头架子，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骷髅兵把守。
长夜当然不觉得31年前引发亡灵天灾的罪魁祸首如今会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低调窝着，但是，boss没有，小弟的小弟的小弟有可能啊，如果能偷偷摸进去，说不定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没找到空隙，这具动不动就咔嚓咔嚓的身体也实在不适合潜入，怀着深切的惋惜与不甘，长夜不敢多待，晃晃悠悠远离城主府。
城主府不能去，小城中的豪宅还有很多，长夜瞅瞅差不多离得够远了，开始挨家挨户搜刮文字资料，不管有用没用，通通丢进领域收起来再说。
下半夜，感觉搜刮得差不多，长夜正要发动幽冥穿梭“传送”跑路到初始小镇附近，突然想到，幽冥穿梭这个技能作用在自己身上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作用在那些亡灵身上，表现出来的却是慢慢地透明消失，有一段不算短的明显过程。假如，她能够控制幽冥穿梭的进度，卡在从冥界刚刚穿梭了一点到物质界的程度，能不能越过那些岗哨，直接身体不动、无声无息地苟进城主府角落里偷听，啊不，收集情报？
迷途的被动记录范围是以装备为中心、半径1千米的圆，被长夜绕了一圈的城主府当然已经记录在案，坐标是现成的，只剩下幽冥穿梭的控制。
想到就做，长夜先是穿梭来到小镇附近，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开始拿地上的石头、树枝等死物练习技能。
长夜可不敢直接拿自己练习，万一弄坏了这具本就不结实的骷髅身体，就得被迫离开这个次级位面了，除非她能及时在这个世界找到另一个许愿者。
想到这一茬，长夜问系统：{系统，能直接在这个次级位面寻找下一个许愿者吗？}
“可以。”
“经过筛选，这具身体与宿主的相性最高，不建议宿主更换。”
{为什么？}
“这具身体足够弱小。”
{？？？}
“因为足够弱小，相对宿主与死神角色卡而言，其‘个性’不值一提，轻易就能覆盖、摧毁、变更，换言之，这是最便于宿主自由发展的身体。”
{……懂了。}
长夜放弃直接找个强大许愿者的想法，回头继续和幽冥穿梭技能死磕，期间祸害花花草草、石头土壤无数。
……
三天过去，长夜终于能够熟练应用幽冥穿梭，虽然原理仍旧不明，但就目前的条件而言，会用就好。
入夜，小城城主府餐厅。
长夜身体躲在冥界，通过已经建立的坐标联系偷窥，啊不，侦查情报。
幽冥穿梭这个技能，如果卡准坐标联系已经建立、穿梭即将开始却未开始的一瞬间暂停的话，就可以身体完全存在其中一个界位，感知同时跨越两界。
来自异界位的观察显然足够隐蔽，至少城主府中仅有的两个活人都没察觉到一丝一毫。
“听说了吗？塔主和炽焰塔的战争不太顺利。”其中年轻一些的男子说道。他灰发、脸色苍白、穿着灰色的长袍。
“嘘！”年长一些、穿着同款灰袍、同样脸色苍白、褐发的男子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要叫‘冥皇’，小心被举报了。”
灰发男子轻嗤一声，却不自觉压低了一点音量：“得了吧，这废城就我们两个人。”
褐发男子略有不安，左右张望：“人是只有我们两个，但不是人的东西可就……”
褐发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灰发男子也跟着沉默。
片刻后，灰发男子又说道：“总之，我听说冥皇在前线的战争不太顺利，需要更多士兵，分摊下来的任务又要加重了。”
“又要加？！”褐发男子声音有些绝望，“这周围都被我们筛过了一遍又一遍，哪里还有能制造合格士兵的‘原料’！连我们自己都只能用一些挑剩下的残次品。”
灰发男子说道：“倒也不是直接加……各地的情况大祭司们应该心中有数。”
褐发男子不解地问：“那是？”
灰发男子说道：“好像是要扩张养殖场，我们这边的土地还算肥沃，应该会分到一个。”
褐发男子紧紧皱着眉，没有说话。
灰发男子顿了顿，又说道：“养殖场的运作光靠我们两个见习根本搞不定，到时候应该会调来正式的亡灵法师控场，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褐发男子惨笑一声，“我准备申请速成晋升了……”
“！”灰发男子因为过于惊讶，手中餐具磕碰出不小的动静，“为什么？！好好的何至于——”
“我的第二个孩子快要出生了！”褐发男子打断灰发男子的话，眼中布满红血丝，“每个非传承血脉的见习亡灵法师只有两个平民家属名额，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成为贱民！”
灰发男子迟疑片刻，说道：“大家都——”
“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褐发男子低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很多人都是让妻子生完两个孩子之后就打回贱民，或者干脆只养一个孩子，第二个就算不小心生下来了，只要没有天赋就直接掐死。”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褐发男子喘着粗气。
灰发男子沉默，有些不知所措。
褐发男子渐渐地自己平复下来，苦笑一声：“让你看笑话了，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只想找个职务调动的借口悄悄告别的。”
“不……”灰发男子摇着头，嘴中胡乱否认着什么。
餐厅中安静了片刻。
灰发男子咬着唇，有些艰难地说道：“孩子出生到能检测天赋总要些时间……晋升初阶而已，我这还攒了一些资源，我自己一个反正没有家人要照顾，不如……”
褐发男子摇了摇头，感动之余有几分坚定：“我的天赋我自己清楚，这辈子熬到头恐怕也只是个见习，想晋升只能靠速成法了……那些资源你自己留着用吧，你的天赋比我好得多，说不定能靠自己晋升成正式法师呢？”
“可是——”灰发男子有些焦急。
“没有可是。”褐发男子认真地说，“速成法成功率是九成九，只要我一晋升，就能得到4个终生平民家属名额，到时候就算我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也是终生平民，甚至还有一个富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