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徐宁平早早起来洗漱穿戴好。
今天换上一套崭新的黑白相间的衣服,收拢发髻,插一根玉簪。
腰间一边佩一柄长剑,一边佩一块白玉。
认真的对着铜镜看了看,认为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满意的点点头。
帮忙穿戴的丫鬟都被自家公子这出尘的气质给惊呆了,这哪里像平时总是手持书卷的青衫公子。
春意,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徐宁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丫鬟急忙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脆生生的开口道:
没呢公子,今天公子可是真好看呢。
徐宁平平时待人随和,也经常能和丫鬟下人们聊天,所以丫鬟们不怕他,但是敬重他,每一句公子都是由心而发。
徐宁平满意的点点,开口道:
那就走吧。
今天秦王府凡是见到徐宁平的人,都觉得耳目一新,惊为天人。
这哪里是平时那个儒雅的温和的大公子,分明有一股俯瞰天地间的一种傲气,一扫平时的儒气。
徐宁平直直去往太学宫,无非他,只因为弟弟徐宁安说过他这气质应该还去和太学宫的老学究坐而论道。
那今天他徐宁平就要去和太学宫的老学究论一论这道。
太学宫都是大离培养中流砥柱人才之地,从这里走出去的人,要么高官厚禄,要么名扬一方,非富即贵。
徐宁平走在太学宫的青石小路上,步伐稳重,不急不缓。
徐宁平几乎是不会来太学宫的,而且平时低调至极,所以一路上几乎是无人认识。
反而是徐宁安倒是这太学宫的常客,在这太学宫名气比很多老学究都要高。
但是不是什么好名声,十足的恶霸,哪一次来太学宫都是一阵鸡飞狗跳。
许多人见徐宁安可都是躲着走的,就连学宫祭酒都头疼,称徐宁安是乡野三霸:
村中鹅,路边狗,红冠鸡。
徐宁平直直走向棋学宫,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棋学宫。
哎,这不是二哥吗?
棋学宫门口徐建一眼就认出了徐宁平,他是徐宁平的堂弟,也就是四王爷的儿子。
徐宁平点头示意,他与一众皇孙没有多少的交集,但是还是认得出来的。
原来是七弟。
一众皇孙中许宁平排名老二,而徐建则是排名老七。
平哥来这棋宫是学下棋的吗?不过这是不是有些晚了?
徐建的这一声平哥就别有深意了,不仅咬字重,而且带着嘲讽的意味。
平平无奇徐宁平,这是京城人都放在嘴边的话,其意诛心。
徐宁平对着徐建微微一笑,而后便不再搭理,自顾自走进了棋宫。
徐建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咬牙切齿。上次差点被徐宁安给砍了脑袋,今天还想着让他哥出出丑,结果自己成了搭台耍猴戏的。
徐宁平走进学宫后,微微屈身,拱手朗声道:
徐宁平今日入棋宫,求与宫主一弈。
所有棋宫学子、教习全部转过头看着徐宁平,鸦雀无声。
大家心头同时冒出一个想法:这二皇孙莫不是因为弟弟被关天牢喝醉了酒?
徐建嘴角抽搐了两下,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今天有猴戏看了。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三楼阁楼内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
二世子,请上楼?
宫主应战了?
徐宁平起身,踏入阁楼,一步一步登楼。
徐宁平拜见程国手。
能被称为国手,自是十九道上巅峰存在,不然何以称国手。
程西兰坐于棋盘一边,伸手示意徐宁平请坐。
二世子不用客气。
太学宫建立之初,皇上就曾立下规矩,不论身份,当以尊师重教为首。
所以不管对方是皇子皇孙,还是王权贵族的子弟,学宫教习都可不用行礼。
大离的围棋实行的是座子制,并非是执黑先行,而是执白先行。
世子可执白先行。
徐宁平倒也不客气,执白先行,第一子如同别人对他的评价一样,平平无奇。
棋宫内有大棋盘供学子观看对弈,两人落一子,大棋盘便跟着落一子。
众学子看到徐宁平的这一子,忍不住嗤笑,就连一些老教习都忍不住连连摇头。
如此棋力,哪里来的勇气挑战宫主!
徐宁平不急不躁,落子潇洒,丝毫不受阁楼外的嘲笑之声。
作为棋待诏的程西如反倒是眼前一亮,这平平无奇的第一手看似守,实则攻,甚是诡异。
他曾与徐渊对弈,未分胜负,今天之所以应战,无非是想徐渊的儿子不应该如同传言中的平平无奇。
徐宁平的第一手便让他感受到了不平有奇。
随着棋盘上落子越来越多,所有人都笑不出声了。
徐宁平虽然一直处于守势,随时都可能满盘皆输,可是他总能在危机关头盘活棋局。
怎么可能,这已经是必输之局,被他一子盘活了。
嘶,妙呀,妙。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下棋之人,而是醉心棋局。
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看不懂棋局走向了,就连许多老教习都开始额头抹汗了。
这真是徐宁平下的?有人已经怀疑了,这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许宁平?
棋盘上的子已是越来越多,徐宁平依旧从容有度,不急不缓。
而程西如原本脸上的淡淡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几位能上三楼亲眼围观的大棋手同样脸上挂满了震惊之色,程老这种慎重的脸色下棋甚是少见。
平时与程老下棋,能杀下去三分之二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此时徐宁平手中棋子已经是过三分之二了,可他依旧从容有度,养气功夫深的可怕。
哒哒哒
整一个三楼一个只听见落子之声与凝重的呼吸声。
程西如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胡须思考徐宁平的下一步棋该如何行,殊不知胡须都扯掉了几根都浑然不知。
他已经将自己的魂都融入棋盘之中了,心中只有棋盘,无外物。
徐宁平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面对的是国手,想赢,谈何容易。
程西如的国手可不是虚封的,而是靠他一辈子,一盘棋一盘棋的下出来的。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徐宁平落下最后一子。
程西如不停扯胡须的手也停住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和局。
徐宁平如释重负,程西如爽朗一笑:
少年出英雄,二世子让老朽刮目相看。
对于程西如来说,他从来不嫉妒英才,反而更希望出现更多的英才,将棋道发扬光大。
程老无愧国手,今日原本算着能胜你一子,奈何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求和。
闻言,程西如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徐宁平狂妄,而是觉得徐宁平有这样的想法理所当然。
老朽下了一辈子的棋,与你和棋就算丢人了,再让你赢了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徐宁平微微一笑,程西如就凭这份豁达,无愧于他大国手的称号。
为棋者,当以气度为大,不然何以见全局。
棋宫异常的安静,如同徐宁平刚开始入棋宫时喊话要与宫主对弈时一样的安静。
与大国手和局,这二世子真的是平平无奇徐宁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