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第一见到徐宁安哭的这么伤心,没有安慰他,同样红着眼,使劲给自己灌酒。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何须心里何尝不是这样的呢,路过安南,听见顾寻被抓,然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江南找徐宁安救人。
没有想到非但不能救出顾寻,反而让徐宁安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何须喝完手中的酒,将酒坛子留在屋脊之上,便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青儿掠上房顶,看着抱头痛苦的徐宁安,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可是她现在什么也帮不了自己公子。
她走到徐宁安的身边坐下,安安静静的坐着。
许久后,她起身落下房檐,取回一件披风披在徐宁安的身上,依旧没有说话。
直到半夜,看起来已经很憔悴的徐宁安才缓缓回过神来,将披风披到青儿的身上。
“青儿,你说我该如何做?”
青儿急紧了紧披风,将自己裹得更严实,然后说道:
“公子,错就是错了,顾公子已经做出选择,公子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放过自己吧。”
青儿主动蹭进了徐宁安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看着现在的徐宁安她心里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愁他所愁,思他所思,大抵就是青儿这般爱的深沉才会有的了。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来报张荣涛死在了大牢里,被人剁成了几节,而他的头颅则死被挂在了安南的城门头上。
徐宁安第一时间便已经想到是谁做的了,这是何须在以江湖的形式帮顾寻报仇,同样也是在泄愤。
方玄舟对外宣称的消息是:张荣涛畏罪自杀,砍下其头颅进行昭示。
何须走了,不辞而别,他已经是江湖人,自然要以江湖的手段来行事,所以没有顾忌,大不了亡命天涯。
他不想看着顾寻去死,更不想看徐宁安送顾寻最后一程,所以走了。
天涯路远,江湖再见。
今日的大雨格外的大,可是依旧挡不住围观百姓的激情,徐宁安没有坐在监斩台上,而是亲自提着一柄斩头刀站在断头台上。
提着斩头刀的手微微颤抖,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使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悲愤。
“别紧张,下手的时候要快点,让我走的痛快点。”
当跪在断头台上时,顾寻反而显得很是淡定,出言安慰徐宁安。
其实徐宁安只需要坐在监斩台上即可,可是徐宁安执意要送顾寻最后一程。
随着方玄舟丢下监斩令,已经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徐宁安轻声道:
“兄弟,来世在做兄弟。”
滚烫的鲜血喷涌在徐宁安脸上,刺鼻的腥味与滚烫的温度,无不在刺激着徐宁安的神经。
雨下的更大了,冰冷的雨点拍在徐宁安的脸上,很快便冲刷去了徐宁安脸上的血迹。
徐宁安没有敢低头看,愣愣的站在原地,任大雨拍打着身体,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
青儿撑着伞走到他身边,想要搀扶他,徐宁安缓缓推开青儿,看着台下的百姓喊道:
“顾寻已经伏诛,徐宁安亲斩。”
“今日之后,有谁敢奴役我大离楚地百姓,便是如此下场。”
天地间除了倾盆大雨声,便只有徐宁安的声音在回荡。
一息之后,便是百姓充斥天地间的欢呼声,盖过了倾盆大雨的声。
徐宁安转过身,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从头到到尾,徐宁安愣是没有敢低头看过顾寻的尸体,说完两句话,似乎抽空了徐宁安所有的精气神,浑浑噩噩。
百姓渐渐散去,断头台上的尸体已经被拉下去,徐宁安依旧站在原地。
忽然,一个踉跄,徐宁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得青儿扔了手中的伞的,急忙扶住徐宁安。
瘫软在青儿怀中的徐宁安已经昏死过去,这是典型的气急攻心之症状。
青儿扶住徐宁安的同时用内力帮他舒缓筋脉,吐血不是大事,青儿担心的是徐宁安悲极过度。
当徐宁再次此醒来时,看见青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因为来时匆匆赶路,徐宁安就只是带着青儿,将慕容婉留在了江南。
徐宁安昏迷的三天,青儿不分昼夜,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徐宁安身边。
徐宁安轻微的动作便惊醒了青儿,抬头看着徐宁安胡子邋遢的憔悴面容,青儿终于忍不住,扑进徐宁安的怀里抽泣起来。
坚强如青儿都哭了,可见这几天她是有多担心徐宁安。
徐宁安抚摸这青儿的秀发,涣散的眼神重新聚光,淡淡的开口道:
“青儿,放心,我没有事,只是觉得很累,想好好睡一觉而已。”
重新刮了胡子,洗漱过后,徐宁安恢复了往常,可是总觉他少了一些东西,但是又说不出来少了什么。
在方玄舟的暗中推动下,现在徐宁安在安南的名声是一片大好。
“挥泪斩兄弟”的徐宁安形象已经深入民心,徐宁安的态度代表这徐家天子对楚地的态度,徐宁安的做法得到了楚地百姓的认可。
不止安南,方玄舟会接此事,在整个楚地大肆宣扬,收割楚地民心。
当然光凭借此事远远不足以定民心,只有改变当下楚地百姓的生活,才能将楚民变成大离百姓。
不过如何治理楚地,收买民心,已经不用徐宁安过多的去考虑了,这些事情方玄舟自然会去做。
既然徐宁安在,方玄舟还是要将自己的计划让徐宁安过目的,算是对徐宁安的尊重。
看着方玄舟即将在楚地即将实行的计划,徐宁安忍不住点头,别的不说,方玄舟在整顿官吏,安抚百姓方面确实有一手。
“方大人确实是治国良才。”
虽然这次徐宁安对方玄舟的怨言颇大,但是徐宁安还不至于如此小气,要斤斤计较。
而且方玄舟是从大局出发,没有任何的错,无非是逼了自己一把而已。
“我看到方大人想要重新划分土地,我想请大人帮我试验一个税策。”
方玄舟来了兴趣,问道:
“殿下说说看。”
徐宁安说道:
“当下我大离实行的依旧是旧税制,其中百姓的‘人头税’及其不合理,战乱已经使得人口锐减,地方官员报上来的数字也未必准确。”
“所以我想让方大人在划分土地的同时,改革税制,改人头税为田亩税。”
“按百姓所种土地面积来征税,这样不仅可以抑制土地兼并,还能稳定税收。”
“若是楚地试行之后没有问题,可以推广到整个大离。”
方玄舟脑子是及其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徐宁安‘田亩税’的意思,细细琢磨之下,拍手叫绝。
“殿下果然深藏不露,好一个‘田亩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