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坐浔阳大营的关诚看了前方传来的密报后,缓缓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自开战以来便已经紧锁的眉头也缓缓松开,终于将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自南下开始他便已顶着巨大的压力,虽然先皇已经为此战布下了天罗地网,可是越是这样,他内心的压力越大,毕竟这相当于将一国的气数大半交到了他的手上。
不要看这一场仗到目前为止,打的顺风顺水,可是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每一步的调兵遣将关诚都是百般思索,不仅要考虑自己怎么用兵,还要考虑敌军怎么用兵,如何才能让敌军将领顺着自己的思路用兵。
小战看兵勇,大战看帅才。
这一场仗比不得在西域作战,相比在西域的用兵,无疑这战的格局更大,考虑的东西更多。
坐在椅子上的关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仗打到这里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江南城未丢,这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他也没有想到蒋庄能将江南城守住。
江南城依旧在朝廷的掌控之中,那三王叛军唯一可退的地方便只有青州、湖州了。
“退到青州与湖州,洛松呀洛松,若是你做出的这个决定,那就很让人失望了。”
关诚看来,若是自己面对当时的局面,必然会放手一搏,即使冒着大败的风险也要拿下江南城。
相比青州、湖州,攻下江南城后的选择无疑要多很多,可龟缩在青州、湖州完全是等死。
关诚断定走这一步的昏招的断然不是洛松,即使洛松再如何不堪,也不是邓阔那样纸上谈兵的人。
若是换做其他人来来排兵布阵,阻挡自己南下救援江南城,估计早就被自己找到机会南下,可是洛松却警惕的将青、湖北线守的死死的,不给自己半分机会,
也正是因此,关诚才分兵东海道,让李成玉从东海道南下,配合蔡旭渡过东江,与从边而来的范辛疾大军形成合围之势。
关诚是认可洛松这位对手的,自己之所以能牵着洛松的鼻子走,完全是因为先皇留下的一步步暗棋。
若是没有先皇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谋划,关诚自认为不能如此轻松便战胜洛松,将三王叛军赶到青、湖两州。
徐棣就像是一个勤劳的播种人,关诚则挥舞着镰刀在秋天收割果实。
当然收果人不是谁都能做的,要统筹两个战场,用有限的兵力在两个战场上玩出花来,显然大离只有关诚这位谋将可以做到。
范辛疾统筹一个战场问题不大,若是让其兼顾江南和蜀国,估计难以驾驭。
李成玉更善骑,以及小规模遭遇战,这种统将的大战,显然驾驭不了。
“张....。”
喊出一半,关诚才想起张平留守河西,监视蜀国,无奈的摇摇头喊道:
“赵衡。”
“末将在。”
由于张平留守河西,所以关诚便将兵部郎中赵衡调到自己身边做了随军参将。
“下令,全线大军放缓进攻压力。”
“是。”
已经领命的赵衡心中不解大将军为何要在此时减缓进攻压力,于是问出了张平不会问的问题:
“将军,现在叛军大规模向着两州集结,现在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吗?”
关诚倒也没有反感,不懂就问是好事,比自己瞎琢磨出一套歪理,将来带兵打仗用歪理坑人强。
“原本驻守青、湖两州的叛军一直阻挡着我们南下的步伐,大败的是南方军,而不是他们北方军,所以现在他们作战情绪依旧高昂。”
“可若是是南方的溃败的叛军与他们汇拢,就会将战败的情绪带给他们,带着溃军情绪的军队就如同沙子堆起来的城墙,只要一处塌陷,便会全局崩盘。”
赵衡一听,双眼放光,没有想到打仗还有这么多门道。
似乎是看穿了赵衡心中所想,关诚指点道:
“打仗并不只是战场上的兵戎相见,其实更多的是心理博弈,同时还要抓住一切有利于己方条件,给敌人致命一击。”
赵衡面色凝重,重重抱拳感谢道:
“多谢将军指点。”
关诚随手从案上抽出一本没有名字的书递给赵衡:
“这是我写的一些用兵技巧以及用兵心得,你可以拿去看看,不过看完记得还回来。”
赵衡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对于任何一个将军来说,这都是无价之宝。
“去吧。”
“多谢将军。”
赵衡终归是落了下乘,眼前的关诚便是一部行走的兵书,与其读书,不如读人,就像张平一般。
大道机缘,各有得法,几分命格,几分机缘,不看天命,却也看人,强求不得。
关诚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行军图上,蜀国、庆王都是两只待宰的王八。
他将军目光看的更远,放到了西域,前线军报,赫连长冶已经大败乌孙国,西域已经一统。
他相信赫连长冶是个聪明人,不会违背当初的约定,之所以未出兵蜀国,应该是在等自己解决江南叛军。
“既然如此,那便收官吧。”
关诚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这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军不过二十六七岁而已,便已经达到许多人几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他是当之无愧的继徐渊之后的第一将星,无人可与之争锋。
江南城刺史府,夜半,算是忙里偷闲,范丞杰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喝杯酒。
姐夫舅子三人,坐在院中,难得的清闲。
徐宁安之所以忍住没有胖揍柳东卿这个便宜二姐夫,完全是看在他护住了大姐夫面子上。
看着柳东卿看徐宁安那警惕的眼神,范丞杰深有同感,想当初自己刚娶徐青淑那会,在小舅子面前也是这般提心吊胆。
徐宁安这小舅子暴打姐夫专业户可不是盖的,范丞杰是用亲身经历去实践过的。
不过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范丞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句话的。
“宁安呐,木已成舟,你就心宽些。”
徐宁安郁闷无比的喝了一口酒,对着范丞杰诉苦道:
“姐夫,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我拿他当兄弟,他却想当我姐夫,你说气不气人?”
范丞杰强忍着没有笑,继续听徐宁安说道:
“关键是还想遮遮掩掩,我早就让他们两个回家,去听听我娘他们的意见。”
“结果呢?现在还没有见过他们两口子去过府上,敢做不敢当,像什么男人?”
范丞杰心里嘀咕,你这小舅子当初不也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不敢带回府上去的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实事论事,这一点他站徐宁安这边,确实是柳东卿做的不对。
“老柳,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可说句实在话,这事你确实做的不对,一个男人嘛,不能让女人兜事,无论对错,自己都要扛着。”
“以前我也被宁安揍了许多次,当初还想这个小舅子实在是脑子有病,打姐夫上瘾了?可是现在回想一下,我觉得被宁安揍,没有一次是冤枉的,自己当初做的事情确实混蛋,只顾着自己,完全没有考虑青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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